陳默從冰石上摘下片新生的嫩葉,葉麵上同時映著北境的雪和南洋的海。他將葉子夾進“承久圖”,金線立刻將葉子包裹,化作道流光,順著藤網的脈絡往南飛去。
洞外的黑霧還在盤旋,卻不再進攻,像在猶豫。陳默知道,真正的和解需要時間,但至少此刻,陰陽藤的兩半魂靈已經通過藤網,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
冰洞上方,完整的陰陽藤虛影在光網中輕輕搖曳,青白二色的光透過霧層,照在北境的雪原上,像給這片飽經風霜的土地,鍍上了層希望的光暈。陳默抬頭望著虛影,仿佛能聽見藤魂在低語,說的不是怨恨,是久彆重逢的歎息。
老周突然指著洞外,聲音帶著顫抖:“你們看!阿古拉的歌聲!”
霧中,無數青光正隨著虛影的搖曳輕輕顫動,像在哼唱著草原的調子,那是阿古拉生前最愛唱的歌。石敢當的眼眶紅了,他知道,這些被吞噬的藤魂和牧民的執念,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安寧的歸宿。
而陳默握著隕骨,感覺到冰石上的藤條正與總壇的九州柱產生共鳴,藤根的嫩尖大概又在柱上畫著新的圖了吧,畫著北境的冰、南洋的火,畫著千萬條金線織成的、能讓所有破碎都重圓的網。
冰洞的暖意漸漸漫過雪地,陰陽藤虛影的青光映在每個人臉上,像蒙了層溫柔的紗。陳默蹲在冰石旁,看著新生的須根順著金線往光網裡鑽,那些須根上沾著北境的雪粒,卻在接觸到南洋珊瑚礁脈息的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像凍僵的人終於舒展了筋骨。
“它在長。”石敢當的聲音有些發啞,他用工兵鏟小心翼翼地撥開冰石周圍的積雪,露出底下盤根錯節的老藤——這些藤條早已枯死,卻依舊保持著向上攀爬的姿態,像一群拚儘全力托舉希望的手。
老周突然“咦”了一聲,指著冰石側麵的一道刻痕。那刻痕極淺,像是用指甲劃上去的,仔細看竟是一行小字:“藤分陰陽,魂歸一脈,霧散時,總壇見。”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股決絕,末尾還畫著個小小的雙生花,與九州柱上的圖案如出一轍。
“是初代守脈人!”陳默的心跳漏了一拍,隕骨在掌心劇烈發燙,“他們當年劈開陰陽藤,不是為了摧毀,是為了暫時壓製它體內失控的力量!這行字是說,等蝕靈霧散去,要讓兩半藤魂回總壇合為一體。”
藤根的嫩尖仿佛聽到了他的話,從“承久圖”的金線裡探出來,在刻痕旁畫了個箭頭,指向總壇的方向。光網中的陰陽藤虛影突然劇烈晃動,青白二色的光交織著,竟在雪地上投射出總壇觀星台的輪廓,觀星台中央,九州柱的位置正亮著一團金光。
“它在等。”蘇清月的聲音從光網裡傳來,帶著繡線的顫音,“南洋的珊瑚礁脈息說,那邊的陰陽藤殘軀也在躁動,根須正順著藤網往北爬,像在趕路。”
陳默突然明白,所謂“斷藤”從不是結局。初代守脈人劈開藤體,是為了讓失控的力量在南北兩極沉澱;如今藤網織就,就是時候讓分離的魂靈循著千萬人的守護,重新相擁。
黑霧在洞外盤旋了整夜,天快亮時,突然像潮水般退去,露出斷藤山原本的模樣——那根本不是山,是一座巨大的藤根化石,蜿蜒的紋路在晨光裡清晰可見,像條沉睡的巨龍。山巔的雙生藤虛影與冰洞中的虛影漸漸重合,化作一道青白色的光柱,直插雲霄。
“霧散了!”老周激動地大喊,牧民們紛紛跪倒在地,朝著光柱叩拜。他們知道,世代相傳的詛咒終於解開,斷藤山從此不再是禁地,而是守護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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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將冰石上的陰陽藤殘軀小心地挖出來,殘軀已變得柔軟,須根纏著光網的金線,像個賴著不肯走的孩子。他用總壇帶來的藤布將殘軀裹好,布上繡著的雙生花與殘軀的紋路立刻產生共鳴,發出“嗡嗡”的輕響。
“該回家了。”他輕聲道,仿佛在對藤魂說話。
下山時,雪地裡的新苗都朝著光柱的方向傾斜,根須在凍土下織成密網,將北境的土地連在一起。石敢當回頭望了眼斷藤山,光柱正漸漸融入藤網的脈絡,在雪原上留下一道青白色的軌跡,像給後來者指明的路。
“老周說要在斷藤山建座守脈亭,”石敢當踢了踢腳下的新苗,“用藤根化石做柱子,把阿古拉的名字刻在最顯眼的地方,讓每個路過的人都知道,是誰用歌聲護著這片土地。”
陳默抱著裹著藤布的殘軀,能感覺到裡麵的暖意越來越濃。他知道,這暖意裡有北境牧民的執念,有南洋珊瑚礁的呼應,有總壇繡娘們的金線,還有無數像阿古拉一樣無名的守護。這些暖意聚在一起,才讓陰陽藤的魂靈有了回家的勇氣。
回到總壇時,南洋的使者已等在觀星台。他帶來了另一半陰陽藤殘軀,用珊瑚砂裹著,赤紅的藤條上還沾著海泥,卻在看到北境殘軀的瞬間,發出歡快的顫音。
陳默將兩半殘軀放在九州柱前,藤根的嫩尖立刻從刻痕裡鑽出來,像兩隻溫柔的手,輕輕將殘軀推到一起。接觸的刹那,青白與赤紅的光同時炸開,在柱頂凝成株完整的陰陽藤,黃藍相間的紋路裡,北境的雪粒與南洋的海砂交融在一起,化作顆顆晶瑩的露珠。
蘇清月的“承久圖”突然飄起,覆蓋在九州柱上,圖中的金線與陰陽藤的脈絡完全重合,將北境的雪原、南洋的珊瑚礁、總壇的觀星台連成一片。圖上的名字——阿古拉、南洋島主、守脈亭的繡娘……都在光中亮起,像圍繞著藤條的星子。
石敢當蹲在柱旁,看著藤根的嫩尖在陰陽藤的影子裡畫著圈,圈裡寫著兩個字:“回家。”他突然笑了,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陶罐,往柱根澆了些北境的雪水:“總壇的水甜,多喝點,以後就在這紮根,再也彆分開了。”
陰陽藤的葉片輕輕顫動,落下片帶著雪香的葉子,飄在石敢當的陶罐裡。陳默知道,這是藤魂在回應——它聽懂了,也記住了。
守脈亭的風鈴又響了起來,這次的聲音格外輕快,混著陰陽藤的葉響,像首團圓的歌。九州柱的刻痕裡,藤根的嫩尖慢慢縮回深處,隻留下道淺淺的光痕,像條藏在石裡的河,河麵上漂著北境的歌、南洋的潮、總壇的暖,緩緩流向遠方。
陳默望著柱頂的陰陽藤虛影,突然覺得,所謂“守護”,不過是讓每道裂痕都能找到縫合的線,讓每個漂泊的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而藤網,就是那道最堅韌的線,這座最溫暖的家。
霧隱的藤蹤已現,重逢的故事剛開了頭。但陳默知道,隻要這根九州柱還立著,隻要藤根的低語還在繼續,就會有更多的名字被刻下,更多的牽掛被織進網裡,直到天地間的每道裂痕,都開滿雙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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