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蠻橫,生機勃勃卻又暗藏凶險,每一個角落都散發著底層掙紮的氣息,
也覆蓋著無數不為檔案所記錄的陰暗線索。
那張從趙阿四死亡現場剝離出來的“特殊繩結”照片,
此刻就冰冷地貼在韓笑外套內側靠近胸口的位置,像一塊烙鐵。
林一留在法證實驗室繼續處理微量物證的分析,
杜衝則被驚嚇得跑去向上峰“彙報”這遠超預期的凶案。
尋找繩結來源的重擔,完全落在了韓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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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直奔水警所或航運檔案室。
在這片混雜著泥沙、活計和生存本能的汪洋裡,
最珍貴的情報往往藏在那些被時光磨平棱角的老人記憶中,
藏在那些海風鹽漬浸透的皺紋深處,紙上檔案,是對活生生河道的蒼白摹寫。
首先是一排簡陋擁擠的漁獲卸貨點。
腥臭撲鼻的木殼漁船擠在狹窄的水灣裡,船身上掛滿深綠色的水草苔。
韓笑攔住一個雙手烏黑布滿鱗片的老魚頭,亮出警官證件和繩結照片。
“老師傅,認得這結嗎?”
老魚頭眯著被江風吹得赤紅的眼睛湊近照片,皸裂的手指點了點那個猙獰的結扣:
“解纜索的?不像嘞!我們綁貨都打硬砣一種結實但易解的大疙瘩),哪費這個功夫!
嘖,這繞得…花裡胡哨,跟綁大閘蟹似的!沒見過!”
他搖搖頭,露出被劣質煙草熏黑的牙根,眼神裡是對不實用的輕蔑。
在公共碼頭區,巨大的跨岸龍門吊如同鋼鐵巨獸矗立。
韓笑找到一群剛卸完包穀、倚靠在麻袋垛上喘息、草帽壓得很低的碼頭苦力,遞上照片。
其中一個年輕些的苦力揉著紅腫的肩膀,伸頭瞅了一眼:
“大哥,這結頭…像個鬼臉似的,挺邪乎!
不過咱哥幾個搬貨打捆,就講究個快、緊、實在!誰打這玩意兒?麻煩!”
旁邊幾個年紀大的也湊過來,滿是汙垢的黑手在照片上指指點點,
互相嘀咕幾句,紛紛搖頭,眼神茫然。
速度就是生計,生存不需要複雜的美學,那繩結的精密在這裡隻顯得冗餘,不合時宜。
一家掛著歪斜牌匾“萬利船貨代”的昏暗鋪麵裡,
留著八字胡的胖老板正劈裡啪啦撥著算盤珠子,韓笑的證件讓他暫時放下了銅錢賬。
“繩結?”
胖老板慢悠悠摸出玳瑁框眼鏡,架在鼻尖,就著櫃台旁渾濁的燈泡看了半晌,
“……像…像是舊時候海船上某些老把式玩的‘花結’,圖個吉利?
或者……綁紮特殊易晃貨品的技巧?
不過近些年都是鋼索了,這種老手藝人不多見嘍。”
他嘴裡發出“嘶嘶”的吸氣聲,最終也是迷惑地搖頭,
“真要說哪裡見過……嘖,記不清。年頭太長了。”
連續碰壁。繩結照片在烈日號郵輪俱樂部一處供外國船員、高級水手消遣的地方)的木質地板上傳閱了一圈,
那些穿著講究條紋水手服、叼著煙鬥、頭發梳理得油光水滑的高級船員們,
臉上的好奇很快被一種職業性的疑惑取代。
有人甚至拿出專業水手結圖冊對比,最終聳聳肩:ostderativeknot.
but…notstandardized.certainynotforanydeckuseinonpractice.
一種非常奇特、近乎裝飾性的結。
但……非標準化。肯定不是甲板上任何常見實踐所用的。)”
喧囂的“海龍”水手酒吧彌漫著濃烈的劣質燒酒、廉價香水、汗水和酸敗啤酒的氣息。
燈光曖昧不明,劃拳聲震耳欲聾。
韓笑擠過煙霧繚繞的人群,找到幾個喝得臉頰通紅的輪機水手。
其中一個眼珠渾濁、打著酒嗝的中年水手一把抓過照片,醉醺醺地瞄了一眼,竟嘿嘿笑了起來:
“這…這玩意兒啊?像…像不像個趴著的女人?嘿嘿…浪得很嘛……”
旁邊立刻有同伴拍打著桌子哄笑起來,粗鄙的笑聲淹沒在酒吧的喧鬨裡。
韓笑麵無表情地收回照片。
在這裡,專業的好奇心早已被酒精和尋求短暫歡愉的麻木所代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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