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蒂爾德嬤嬤的祈禱聲戛然而止。
她沒有回頭，但身體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
韓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外麵罩著那件標誌性的卡其色風衣，沒有係扣，露出裡麵熨帖的馬甲和領帶。
他臉上慣常的玩世不恭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銳利和肅殺。
淺褐色的眼眸在晨光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
林一站在他身側稍後一步，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沉靜如水，卻帶著洞穿一切偽裝的穿透力。
杜衝和幾名全副武裝的巡警緊隨其後，如同沉默的磐石。
韓笑一步一步，踏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麵，走向祭壇。
腳步聲如同鼓點，敲擊在克洛蒂爾德的心上。
他停在距離她三步之遙的地方，目光越過她低垂的頭顱，直視著那尊悲憫的聖母像。
“克洛蒂爾德嬤嬤，”
韓笑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金屬摩擦，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禮拜堂裡，
“聖嬰濟慈堂總負責人。以涉嫌謀殺、重大責任事故、巨額貪汙及瀆聖罪，依法逮捕。”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克洛蒂爾德的心上！
她猛地抬起頭！那張原本刻板威嚴的臉上，
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掩飾的驚愕和一絲慌亂！
她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韓笑，又看向他身後那些麵無表情的巡警！
“韓探長！你…你這是在褻瀆聖所！汙蔑神聖！”
克洛蒂爾德的聲音帶著一絲尖銳的顫抖，她猛地站起身，試圖用身高和氣勢壓倒對方，
“你有什麼證據？！瑪莎的胡言亂語？！還是那些惡意的誹謗？！我是主的仆人！我…”
“證據？”
韓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打斷了她色厲內荏的咆哮。
他緩緩抬起右手，手中拿著一份厚厚的、蓋著法租界公董局最高司法官印章的逮捕令！
在公董局麵臨海嘯般的輿論壓力下冷秋月的內參文章如同重磅炸彈），
在鐵證如山和法租界內部權力博弈的角力後，
這張逮捕令終於被簽發！繞開了教會內部的重重阻撓！
“證據確鑿！”
韓笑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最後的宣判，
“鑰匙是你批的！賬是你簽的！人是你見的！
錢是你挪的！毒…是你默許甚至縱容的！”
他話音未落，杜衝已大步上前，手中拿著一副閃著寒光的手銬！
“不！你們不能！”
克洛蒂爾德嬤嬤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喊，身體下意識地向後退去，撞在冰冷的長椅上！
她臉上那層悲憫的偽裝徹底碎裂，露出底下扭曲的驚恐和憤怒！
“我是法籍公民！我是教會的高級神職人員！
你們無權！我要見法國領事！我要見主教大人！”
“有什麼話，到巡捕房再說！”
韓笑眼神冰冷如鐵，沒有絲毫動搖。
杜衝毫不遲疑，動作利落地抓住克洛蒂爾德顫抖的手腕！
冰冷的金屬觸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她的皮膚！
“哢嚓！”
清脆的金屬咬合聲，在寂靜的禮拜堂裡如同驚雷般炸響！
那副沉重、冰冷的手銬，死死地銬在了聖嬰濟慈堂最高負責人、克洛蒂爾德嬤嬤的手腕上！
就在那尊悲憫的聖母瑪利亞塑像的注視之下！就在這神聖的祭壇之前！
克洛蒂爾德嬤嬤如同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低頭看著手腕上那副象征著恥辱和罪孽的鐐銬，
又抬頭望向聖母像那悲憫的眼神，眼中充滿了絕望和難以置信的崩塌感。
她苦心經營數十年的聖潔形象、她賴以生存的信仰光環、
她精心編織的權力網絡…在這一聲“哢嚓”中，轟然倒塌！
聖袍之下，暴露出的是一條沾滿嬰兒鮮血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