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高乃依路私邸那場令人窒息的“沙龍問詢”結束後,
韓笑站在空曠而狼藉的大廳中央,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香檳、
香水、雪茄,以及…恐懼與謊言混合的複雜氣味。
冷秋月悄然無聲地褪下侍應生的偽裝,來到他身邊,遞上一杯清水,眼神沉靜如水。
“南洋…毒花…詛咒…”
韓笑低聲重複著電話裡林一轉述的關鍵詞,淺褐色的眼眸中寒光閃爍。
顧知行提供的線索,如同一把生鏽的、卻異常鋒利的鑰匙,
猛地插入了案件最核心、也最黑暗的鎖孔。
調查的方向,必須從浮華的社交場,轉向更加幽深、更加隱秘的家族腹地。
“走。”韓笑將水一飲而儘,聲音斬釘截鐵,“…去唐家老宅。”
……
唐家老宅位於法租界西區一片幽靜的、綠樹成蔭的高級住宅區。
這是一棟占地廣闊、中西合璧的花園洋房,高牆深院,鐵門緊閉,
透著一股老牌豪門的沉澱與…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唐晚晴的突然離世,讓這座宅邸籠罩在一片沉重的悲傷與恐慌之中。
韓笑的到來,並未受到歡迎。
管家試圖以“老爺悲痛過度,不便見客”為由阻攔,
但在韓笑出示的巡捕房強製調查令和其不容置疑的強硬態度下,隻得放行。
宅邸內部裝飾極儘奢華,卻給人一種冰冷、缺乏生氣的感覺。
昂貴的紅木家具、西洋油畫、古董瓷器擺放得一絲不苟,仿佛博物館的陳列品。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中藥和淡淡黴味的混合氣息。
仆人們低頭匆匆而過,臉上帶著惶恐和不安。
韓笑首先見到了唐晚晴的父親——航運大王唐兆天。
他坐在一間光線昏暗的書房裡,身穿黑色長衫,形容憔悴,眼眶深陷,
手中緊緊攥著一串佛珠,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巨大的悲痛是真實的,但在這悲痛之下,韓笑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更深層次的、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焦慮。
“唐先生,節哀。”韓笑開門見山,
“…為了儘快找到殺害令愛的凶手,我需要了解一些…可能涉及唐家過往的事情。”
唐兆天抬起渾濁的眼睛,聲音沙啞:“…晚晴…是我的命…韓探長…你一定要…查出真凶…”
“據我們所知,晚晴小姐生前…似乎察覺到了一些…威脅?”韓笑謹慎地選擇措辭,
“…她可能…接觸到了一些…家族的舊物…一些…與南洋有關的…東西?”
聽到“南洋”二字,唐兆天捏著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緊,指節瞬間發白!
他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呼吸也變得略微急促。
“…南洋…?”他重複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們唐家…早年的確在南洋…有一些生意…主要是…橡膠園和香料貿易…
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和晚晴…有什麼關係?”他在刻意回避。
韓笑步步緊逼:“…我們懷疑,凶手下毒的手法,
使用了一種極其罕見、源自南洋雨林深處的劇毒植物…
據說,這種毒花…在當地…與一些古老的…‘詛咒’或仇殺傳統有關…”
“胡說八道!”唐兆天猛地提高聲調,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但更像是一種被觸及痛處的、恐慌的防禦,
“…什麼詛咒!…無稽之談!…我唐兆天做生意…堂堂正正!…怎麼可能…”
“唐先生!”韓笑的聲音陡然轉冷,目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