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七,拂曉前最黑暗的時刻。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那間徹夜燈火通明的核心會議室裡,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煙霧繚繞,煙灰缸裡堆滿了煙蒂。韓笑雙臂抱胸,靠牆站立,
淺褐色的眼眸中布滿了血絲,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林一坐在長桌一端,麵前攤開著厚厚的卷宗、照片和物證,
金絲眼鏡反射著台燈慘白的光,他的臉色因極度疲憊和內心震驚而顯得異常蒼白。
地下藥廠的發現,如同炸開了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惡臭的膿瘡。
但膿血之下,露出的卻是更加盤根錯節、深入骨髓的腐敗根係。
非法製藥隻是手段,其真正的目的,如同一頭潛伏在深海之下的巨獸,正緩緩浮出水麵。poundx的致命效果後,
韓笑和林一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回了那摞厚厚的病人檔案。
這一次,他們的視角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不再局限於“治療記錄”,而是審視“控製手段”與“被控製者的身份”。
林一強忍著生理上的不適,再次細致入微地梳理了李望卿的病程記錄。
他重點關注的不再是“症狀描述”,而是用藥後記錄的“行為變化”:
?“注射‘特殊營養劑’後,病人情緒趨於穩定,對過往經曆表述模糊…”
?“…病人主動提及對家族企業財務狀況的擔憂,並透露某筆秘密交易的存在…”
?“…夜間,病人出現譫妄,反複念叨‘賬簿’、‘碼頭’、‘七號碼頭’等詞語…”
這些看似零碎、被當作“幻覺”或“囈語”記錄下來的隻言片語,
在林一如今看來,每一句都可能是病人在藥物作用下,
潛意識防線被攻破後,吐露出的…真實秘密的碎片!
“韓笑,你看這裡!”林一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指著其中一頁記錄,
“…李望卿在入院前是《申聞周刊》的副主編,以調查揭露黑幕聞名。
他最後一係列未發表的報道,據說涉及…公共租界工部局高層與某些航運公司的利益輸送!”
韓笑瞳孔一縮,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他猛地抓過其他幾位被標注為“特殊看護”的病人檔案:
?病例二:沈世鈞,四十歲,上海灘有名的紈絝子弟,沈氏紡織家族的第三代繼承人。
入院診斷:“賭博成癮導致的精神錯亂及暴力傾向”。病程記錄中多次出現:
“…病人承認挪用家族信托基金超過二十萬銀元用於豪賭…並提及澳門‘榮興’賭場有特殊賬本…”
?病例三:瑪麗·溫斯洛,一位嫁入上海豪門的英國沒落貴族女子。
診斷:“因婚外情暴露導致的急性歇斯底裡症”。
記錄顯示:“…病人哭泣中透露情夫姓名某英國洋行高級經理)及私密信件藏匿地點…”
?病例四:趙德明,退休的江海關高級督察。
診斷:“退休後適應障礙及被害妄想”。記錄零散提及:
“…病人聲稱掌握多年前某重大走私案的關鍵證據,涉及‘上麵的大人物’…”
這些病人,非富即貴,且都有一個共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