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提示還沒消失,林清歌已經拔掉了路由器的電源。指尖在插頭邊緣留下一道淺白壓痕,她盯著黑下去的指示燈,右耳的音符耳釘還在震,像有根針在輕輕戳她神經。
她沒再點開係統界麵。
昨晚那0.7秒的數據訪問像根刺,紮在她剛建立起來的安全感上。她知道,不能再靠電子設備存東西了。
折疊桌一角攤著幾張a4紙,是她淩晨三點手寫的《夏日祭》副歌段落。鉛筆線條乾淨,音符排列帶著呼吸感,每一個休止都像是刻意留下的喘息。她在第三小節加了個轉調,原本的明亮調子突然沉下去一瞬,又緩緩爬升——那是她想起母親躺在病床上哼歌的樣子。
這首歌不能丟。
她把樂譜折成小方塊,塞進衛衣內袋,貼著胸口放著。然後打開電腦,登錄“星辰音樂新人賽”官網。頁麵簡潔,沒有社交綁定,支持匿名投稿。她注冊了個新郵箱,填完基礎信息,停在上傳按鈕前。
手指懸在觸控板上,沒點下去。
門外傳來腳步聲,輕快,帶著點刻意的節奏感。門鈴響了兩聲,緊接著是陳薇薇的聲音:“清歌!在嗎?我給你帶了早餐!”
林清歌合上電腦,拉開門。
陳薇薇站在門口,拎著兩個紙袋,妝容精致,眼尾拉得又細又長。她笑著把袋子遞過來:“豆漿油條,你最愛的。喏,還熱乎著。”
“謝謝。”林清歌接過,沒讓開位置。
“哎喲,彆這麼防賊似的。”陳薇薇擠進來,一眼看到桌上的手寫樂譜,“哇,你真的寫完了?《夏日祭》?名字好有夏天的感覺!”
“嗯。”
“能看看嗎?”她湊近,指尖剛要碰紙角,林清歌不動聲色地往後一收。
“還沒定稿。”她說,“隻是備份。”
“懂懂懂,創作者的執念嘛。”陳薇薇收回手,掏出手機,“不過你這樣太慢了,現在誰還手寫?直接發我,我幫你上傳,順便填報名表,三分鐘搞定。”
林清歌搖頭:“我自己來。”
“啊?你不會真信不過我吧?”陳薇薇瞪大眼,聲音拔高了一度,“咱倆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能害你?”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林清歌坐回椅子,“這歌對我來說很重要,上傳得我自己來。”
陳薇薇愣了兩秒,忽然笑出聲:“行,你謹慎點也好。不過你這電腦連個像樣的聲卡都沒有,上傳文件不會被壓縮嗎?音質一塌糊塗,評委聽不出來你的心思啊。”
林清歌沒接話。
她當然知道設備不行。但她更知道,一旦文件交出去,就等於把控製權讓了人。
“要不這樣。”陳薇薇靈機一動,“你把報名信息給我,我幫你填。賬號密碼你保管,最後一步你親自點發布,怎麼樣?折中方案,雙贏。”
林清歌看著她。
陳薇薇眨眨眼,比了個發誓的手勢:“我陳薇薇要是動你一個音符,出門就被共享單車撞!”
空氣靜了一瞬。
林清歌從抽屜裡翻出一張便簽紙,寫下新注冊的郵箱和密碼,推過去:“隻填信息,彆碰上傳區。”
“明白!”陳薇薇一把抓過紙條,拍照存進手機,順口問,“歌名、參賽宣言、標簽這些要寫嗎?”
“寫‘夏日祭’,宣言空著,標簽加‘原創’‘治愈’‘獨立音樂’。”
“ok,包在我身上!”她收起手機,臨走前回頭,“對了,你這歌……是不是寫了媽媽的事?”
林清歌抬眼。
“就是感覺。”陳薇薇笑了笑,“副歌那裡,‘你是我熄滅前,最後一束光’,像你媽教你的那首《星海幻想曲》的調子。”
林清歌沒否認。
“挺戳人的。”陳薇薇說,“要是火了,你就能湊夠手術費了吧?”
“希望吧。”
“那你可得請我吃飯。”她擺擺手,轉身走了,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輕快的節奏。
門關上後,林清歌才伸手碰了碰耳釘。
涼的。
但她心裡那根弦,沒鬆。
——
當晚十一點,她收到陳薇薇發來的截圖。
微信彈窗跳出來,標題是:“投稿成功!!!”
圖片裡是一封係統確認郵件,抬頭“星辰音樂新人賽組委會”,正文寫著:“您的作品《夏日祭》已成功提交,編號xh,評審周期45天,請耐心等待。”
下麵是賽事官網的鏈接和二維碼。
林清歌放大圖片,盯著郵件排版。
不對。
她點開自己注冊的郵箱,翻出剛才收到的真正確認信。格式是純文本,沒有任何背景色塊或裝飾線條。而陳薇薇發來的這封,底色是淡藍色漸變,字體也更圓潤——根本不是官網風格。
她立刻調出咖啡館的路由器管理頁麵,登錄後台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