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筆帽旋緊的瞬間,倒計時下方那行小字還在閃:“你還有71小時57分23秒。”
林清歌沒再看屏幕,手指從耳釘上移開,轉而抽出筆管裡的紙條。江離、陸深、陳薇薇——三個名字折得整整齊齊。她把紙條攤開,剪刀沿著“陳薇薇”三個字的邊緣慢慢劃過,紙屑落在桌角,像一場微型雪崩。
她拿起手機,撥通那個存了許久卻從未主動打過的號碼。
響了三聲,接通了。
“你試鏡的獨白,我寫好了。”她說完就掛了。
電話那頭的陳薇薇正對著鏡子練習表情,手機差點摔進化妝包。她盯著屏幕上的未接來電提示,心跳快得不像話。這不是林清歌的風格。她從不主動聯係,更不會說這種話。
可語音信箱裡,三分鐘後傳來一段音頻。
前奏是雨聲,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錄下來的。然後是一段鋼琴,低音區緩緩推進,像腳步,又像心跳。接著,林清歌的聲音響起,不是唱,是念白,節奏卡在呼吸的間隙裡:
“我偷過彆人的命運。不是因為我想活得好,是因為我怕死得太難看……”
陳薇薇的手抖了一下。
這句詞,像一把鑰匙,直接捅進了她七歲那年藏在衣櫃裡聽大人爭吵的夜晚。
她立刻回撥,但沒人接。她打開私信,發了個問號過去。十分鐘後,收到一個文件,標題是《主權·獨白版02》。
她點開,聽完,又聽了一遍。
第三遍時,她發現自己在哭。
不是表演的那種,是眼淚自己往下掉,鼻腔發酸,喉嚨堵得說不出話。她摘下美瞳,用冷水洗臉,再坐回鏡頭前,開始試讀。
“我曾以為幸福是偷來的。”
剛念完這句,聲音就卡住了。
她試了五次,每次都卡在這兒。
第六次,她乾脆扔掉稿子,靠在椅背上喘氣。手機屏幕亮著,林清歌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條:無文字,隻有一張照片——深棕色衛衣袖口露出半截樂譜,上麵用鉛筆寫著“第二段主歌,給你”。
陳薇薇盯著那行字,突然笑了下,又迅速繃住臉。
她重新打開錄音軟件,按下錄製鍵,對著空白文檔說:“林清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沒人回答。但她決定去見她。
晚上十一點,林清歌家的門鈴響了。
她開門時穿著拖鞋,頭發隨意紮著,手裡還拿著半杯涼透的豆漿。陳薇薇站在門口,拎著一個鼓鼓的帆布包,妝沒化全,一隻眼睛描了線,另一隻還是素的。
“我能待一會兒嗎?”她問。
林清歌側身讓她進來,順手把門反鎖。
陳薇薇坐在沙發上,把包放在茶幾上,拉鏈沒拉嚴,露出一角寫著“試鏡資料”的文件夾。她低頭搓了搓手指,指甲邊緣有點發紅,像是剛撕過什麼。
“你給我的那段詞……”她開口,聲音有點啞,“是不是根據我的事寫的?”
林清歌坐在對麵椅子上,點頭:“你七歲進孤兒院,十二歲被領養,十五歲開始拍短視頻。你總在結尾比槍,但最近三次視頻,你都沒做這個動作。”
陳薇薇猛地抬頭:“你查我?”
“不用查。”林清歌指了指自己耳朵,“你每次發視頻,係統都會推送給我。我早該發現,但一直裝作不知道。”
空氣靜了一秒。
“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想乾嘛?”陳薇薇聲音繃緊,“揭我老底?還是警告我彆再碰你的東西?”
林清歌沒說話,起身走到鋼琴邊,打開琴蓋,把耳釘摘下來,輕輕放在琴鍵中央。c音的位置。
“我不是在聽表演。”她說,“我在聽你。”
陳薇薇愣住。
“我也撒過謊。”林清歌坐回椅子,“我媽住院那年,繳費單是我自己做的。我複印了醫生的簽名,改了金額,騙醫院多留她三天。最後還是沒用。”
她語氣平靜,像在說彆人的事。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怕這次又是假的,怕我幫你,隻是為了再看你怎麼摔下來。”她頓了頓,“但這次不一樣。我不是在救你,是在試自己能不能相信人。”
陳薇薇眼眶一下子紅了。
“你憑什麼信我?”她聲音發顫,“我偷過你的歌,改了名字發出去。我拿你的文案當腳本拍廣告。我甚至……用你的玉墜換了身份。”
“我知道。”林清歌點頭,“所以我才把這段詞寫給你。不是施舍,是還債。”
“什麼債?”
“你替我活過。”她說,“那個被選中進富人家的孩子,本該是我。你替我走了那條路,現在我替你走一次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