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把水杯放回書桌時,杯底的咖啡漬在台燈下晃了一下,像塊融化的焦糖。她沒再看它,轉身拉開抽屜,確認布包還在。錄音機沒被動過,磁帶卡在倉裡,編號07。她合上抽屜,手指在邊緣停了半秒,才關嚴。
三天後,深夜。
她坐在書桌前,把那台從不聯網的備用筆記本從櫃子裡拿出來。黑色外殼有些積灰,電源線插上後,指示燈沒亮。她按了開機鍵,屏幕黑著,等了十秒,突然閃了一下,自動重啟。
她皺眉。
這機器連硬盤都換過,係統是手裝的離線版本,連bios密碼都設了三層。不可能自己啟動。
屏幕亮起,桌麵是她熟悉的空白布局,圖標整齊排列。可正中央彈出一個對話框,邊框是流動的深藍色線條,像水波在緩慢起伏。框裡隻有一行字:
“f07317,輸入完整密鑰。”
她指尖一頓。
f07是母親樂譜本上的編號,317是她每次亂碼出現的時間點。這個組合,她隻寫在bk01本的加密頁裡,從沒輸入過任何設備。
她沒動。
十分鐘後,她拔掉電源,又拆了電池,等機器徹底斷電,再重新裝回去開機。對話框還在,時間沒變。
她試了幾個偽造的密鑰,對話框直接消失,再開機才重新出現,內容不變。
她終於輸入完整的f07317ΔΣ,回車。
對話框溶解,像墨滴入水,浮出一段文字:
“你不是在找係統的裂縫嗎?我們能幫你看見光。”
署名:陸深。
她盯著那兩個字,右手無意識蹭了下耳垂。音符耳釘貼著皮膚,涼的。
她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但“深藍”她知道。論壇角落提過一次,說是個專門搞係統漏洞的匿名組織,沒人見過真身,隻流傳著幾段被刪乾淨的日誌殘片。她查過,鏈接全死。
現在,它出現在她最安全的設備上。
她合上筆記本,放到一邊,起身去廚房倒水。水龍頭嘩嘩響,她盯著水流看了兩分鐘,轉身回屋,打開另一台聯網電腦,新建一個加密文檔,打下三行字:
設備未聯網,自動喚醒,說明有物理級後門或藍牙劫持。
對話框使用f07317組合,說明對方知道她的調查進度。
署名“陸深”,可能是真名,也可能是誘餌。
她刪掉第一行,改成:“能穿透離線設備的,不是普通黑客。”
然後她打開自寫的簡易追蹤腳本,反向掃描剛才那台筆記本的通信日誌。數據包記錄顯示,淩晨103分,設備曾短暫激活藍牙模塊,連接了一個未知信號源,持續17秒,傳輸量極小,像是隻送了個觸發指令。
她調出時間線比對。
17秒前,是她哼唱《星海幻想曲》副歌的時候。
她立刻翻出錄音機,播放那段磁帶。副歌部分,節奏卡在317,和係統亂碼時間一致。她把音頻導入頻譜分析工具,拉出波形圖,再和追蹤腳本裡的數據包特征對比。
頻譜裡有個極細的脈衝信號,嵌在人聲底層,像針腳一樣規律跳動。她放大,發現脈衝頻率和藍牙連接時間完全吻合。
對方不是監聽。
是用她的聲音當鑰匙,反向激活設備。
她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懸著。冷汗從後頸滑下來。
她沒開過錄音,也沒連過藍牙。可她的聲音,成了入侵的通行證。
她拔掉所有設備的電源,把兩台電腦都關了,隻留台燈亮著。然後她打開打印機,調出三天前打印的《非人類情感模擬》歌詞稿。紙還在抽屜裡,她拿出來,對著光看。
沒異常。
她翻到背麵,用紅筆在空白處畫了個頻譜圖,把317的脈衝標出來,再和歌詞稿裡的“遞歸否定句式”對照。突然發現,第三段副歌的斷句節奏,和那個脈衝信號完全一致。
她猛地抬頭。
這份稿子,她打印後就塞進了信封,沒給彆人看過。可現在,它被複製過。
她插上u盤,查文件記錄。係統顯示,文檔在她插入u盤前23分鐘,曾被靜默讀取過一次,來源未知。
能穿透物理隔離的,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設備出廠就被動過手腳,二是有人能直接操控底層協議。
她盯著u盤,忽然想起母親說過的話:“真正的音樂,是聽不見的共振。”
她沒當真。
現在,她信了。
她重新打開那台備用筆記本,輸入密鑰,對話框再次出現。她打字:“你如何知道我在調查係統?”
發送。
屏幕瞬間黑了。
三秒後,亮起一行新字:
“你母親教過你,真正的音樂,是聽不見的共振。”
她手指僵住。
這句話,是七歲那年,母親在琴房說的。那天她問,為什麼有些音符聽不見卻能感覺到。母親沒解釋,隻讓她把手貼在鋼琴共鳴箱上,說:“因為它在震動你,而不是耳朵。”
這段記憶,她從沒寫進bk01本,也沒和任何人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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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它被一字不差地打在屏幕上。
她深吸一口氣,指甲掐進掌心,用痛感壓住心跳。她打字:“若你是敵,為何不直接抹除我?若你是友,憑什麼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