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還卡在門縫裡,血順著金屬邊緣往下淌,滴在地麵發出輕微的“嗒”聲。她沒抽回手,也沒再往前推。控製台上那行字還在閃:“正在接收回複”。
江離一把扣住她肩膀:“彆接,信號源連著倒計時模塊,一通就可能鎖死係統。”
陸深癱在終端前,喘得像跑了十公裡,聲音發虛:“不是普通通信……是量子糾纏級的雙向接入。她要是被控,你會被反向讀取記憶。”
林清歌沒動。她低頭看了眼右耳的耳釘,殘破的金屬片邊緣磨得發亮,像是被無數個夜晚摩挲過。她用拇指輕輕蹭了蹭那道刻痕——一小段五線譜,和《星海幻想曲》第七小節的卡頓完全一致。
這是母親十八歲生日送她的禮物。
她把耳釘按回耳廓,深吸一口氣,兜帽拉上來蓋住頭,聲音很輕:“如果連媽媽的聲音都不敢聽,那我寫的歌算什麼?”
手指一劃,數據芯片插進主控台接口。她手動撥開三道防火牆,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敲出一串密鑰。係統彈出警告框:【高風險信道開啟,確認執行?】
她點了確認。
控製台嗡地一震,全息屏扭曲成漩渦狀,空氣裡浮出一道模糊人影。影像斷斷續續,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扯著拚湊出來。女人坐在一張金屬椅上,背挺得很直,穿一件舊式白大褂,頭發挽成簡單的發髻。
林清歌喉嚨發緊。
那是她記憶裡的媽媽。可又不太像。
“清歌。”女人開口,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電流雜音,“你來了。”
林清歌張了張嘴,沒出聲。她怕一開口,眼淚就先掉下來。
“不說話?”林素秋笑了笑,眼角有細紋,“小時候不是話最多嗎?看見隻螞蟻都要講五分鐘故事。”
林清歌鼻子一酸,猛地哼出一段旋律——《媽媽的藍玫瑰》副歌。音符剛出口,牆上的數據流突然劇烈波動,母親的影像抖了幾下,變得清晰了些。
林素秋眼睫顫了顫:“你還記得……這首童謠。”
“你說過,藍玫瑰不怕冷。”林清歌聲音有點抖,“因為它的根紮在春天裡。”
“嗯。”林素秋點頭,目光落在她右耳,“你還戴著它。”
“你說……這是‘創作的起點’。”林清歌摸了摸耳釘,“可我現在懷疑,是不是連這個念頭,都是被設計好的。”
林素秋沉默了幾秒。屏幕邊緣開始出現裂紋般的噪點。
“他們給我植入‘原始旋律種子’,讓我教你音樂。”她緩緩說,“但他們沒料到,我會把自己的記憶編進旋律裡。你聽的每一首搖籃曲,都是我在偷偷傳密碼。”
林清歌愣住。
“《星海幻想曲》第三段變調,是你兩歲發燒時我改的。第七小節停頓,是你第一次摔倒哭著要抱的時候。”林素秋聲音輕下去,“我不是在教音樂。我是在……存檔。”
“那你現在在哪?”林清歌問,“他們把你關在哪?”
“我不在‘哪’。”林素秋搖頭,“我把自己錨進了量子網絡節點。隻要‘詩音’係統還在運行,我的意識就不會徹底消失。”
江離在門口低喝:“她在用神經芯片做活體防火牆!一旦斷連,整個係統會瞬間同步全球終端!”
林清歌盯著屏幕:“所以你是自願的?”
“十年前我就該死了。”林素秋微笑,“但他們需要一個‘完美實驗體’來穩定共振頻率。我趁機把自毀程序埋進底層協議,但啟動需要創作者的情感認證——也就是你。”
“代價是什麼?”林清歌問,“啟動之後會怎樣?”
林素秋沒直接回答:“你知道為什麼‘九歌’選中音樂嗎?因為旋律能繞過理性,直接擊穿情緒。一首歌,可以讓千萬人同時笑,同時哭,同時……放棄思考。”
“所以你要我毀掉它。”
“是。”林素秋看著她,“但你要明白——啟動自毀程序,會切斷所有連接。包括我最後的存在痕跡。你準備好了嗎?”
林清歌手指掐進掌心。
她想起昨晚寫的那首新歌,還沒命名,隻有一句詞:“媽媽,我學會哭了,你聽見了嗎?”
“如果我不寫歌,是不是你就白守了十年?”她忽然問。
林素秋笑了。那笑容像風吹過湖麵,漣漪一圈圈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