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亮起的那一刻,整個據點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林清歌的手還搭在開機鍵上,藍光映在她臉上,沒說話。江離站在角落,目光從她指尖移到屏幕標題——“聲紋溯源”四個字靜靜懸著,像一道未解的命題。陸深靠在牆邊,剛恢複意識不久,呼吸還有些不穩,但眼神已經鎖住了界麵右下角跳動的數據流。
“這功能……什麼時候開啟的?”有人低聲問。
是張銳,技術組的老手,蹲在一堆線路中間,手裡捏著半截燒焦的接口模塊。他盯著林清歌,語氣不算衝,可話裡帶鉤:“我們剛才差點全軍覆沒,你現在又讓係統自己啟動新東西?”
沒人接話。空氣有點悶,應急燈閃了一下,像是也感受到了壓力。
林清歌把終端輕輕放在桌上,動作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她沒解釋,也沒反駁,反而拉開背包,把u盤和磁帶拿出來,擺在最中間的位置。
“先看數據。”她說,“彆的等會再說。”
張銳沒動。“我看不懂你這套打法。每次都是你一個人操作,我們隻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現在係統還能自動激活功能,誰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給它開了後門?”
這句話像根針,戳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其他人開始交頭接耳。有人點頭,有人皺眉,但沒人站出來替林清歌說話。這段時間連軸轉,逃亡、追擊、斷網、重啟,誰都沒睡過一個整覺。信任這種東西,耗得太久,也會出故障。
江離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林清歌和人群之間,沒說話,隻是站著。
林清歌抬手,輕輕按了下他的胳膊,“我沒事。”
她環視一圈,聲音不高,但夠清楚:“你們說得對,我不該擅自開機。但這不是信任問題,是時間問題——如果我們不儘快解析這些內容,下一次‘灰鴉’就不會用我媽的聲音,而是直接黑進我們的通訊頻道。”
她頓了頓,“而且,這個功能,我沒開。”
她調出後台日誌,翻到係統自啟記錄那一欄,指著時間戳:“淩晨三點十七分,終端在斷電狀態下自行喚醒,運行了三秒七,然後才彈出這個界麵。我不是沒防備係統,我是比誰都怕它失控。”
陸深咳嗽兩聲,走上前,“我查過權限鏈,當前訪問等級被設為‘隻讀’,外部無法寫入,內部也沒有主動上傳行為。也就是說,它現在就像個監聽器,隻能接收,不能發送。”
“那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冒出來?”張銳追問。
“因為線索到了。”林清歌點了點u盤,“老莫給的東西裡有段加密音頻,頻率特征和《星海幻想曲》原始母帶一致。係統可能是感應到了匹配信號,自動觸發了關聯模塊。”
她抬頭看著張銳,“我知道你覺得我在賭命。可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完全依賴它。每一次用係統,我都記下了風險值。比如‘記憶重組’會引發神經刺痛,‘情緒波形分析’可能被植入誘導指令——這些都在我的日誌裡。”
她說完,打開終端側邊文件夾,調出一份命名為“風控清單”的文檔。滾動條拉到底,密密麻麻全是標注:紅色代表高危,黃色是預警,綠色是可控。
“我不是憑直覺做事。”她合上屏幕,“我隻是把直覺,變成了可追蹤的數據。”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
張銳沒再說話,但眉頭鬆了些。有人低頭翻自己的記錄本,似乎在核對她說的內容。
林清歌走到桌前,摘下右耳的銀質音符耳釘,輕輕放在桌麵上。
“這個不是係統配件。”她說,“是我媽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當年她教我寫第一首歌的時候,說音樂不是為了贏比賽,是為了記住某些人說過的話,發出過的聲音。”
她頓了頓,“她說,真正的創作,是從心裡長出來的,不是算法算出來的。”
屋子裡的氣氛變了。不再是劍拔弩張,而是一種緩慢下沉的共鳴。
江離低頭看了眼那枚耳釘,金屬表麵有些磨損,邊緣甚至有點發黑,像是經曆過火烤。但他沒碰,隻是默默退後一步,靠回牆邊。
林清歌繼續說:“我知道大家累,也知道我最近決策太多,沒給你們足夠參與的機會。所以我想提議一個新的流程——雙軌製。以後所有關鍵行動,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條件:一是係統分析通過,二是至少兩名核心成員人工確認。任何人覺得不對勁,都可以叫停。”
她看向張銳,“包括你。”
張銳沉默幾秒,終於開口:“那你之前為什麼不早說這套機製?”
“因為我一直以為,隻要結果正確,過程就不重要。”她苦笑一下,“但現在我知道了,團隊不是工具,是彼此托底的人。”
張銳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接口模塊,忽然伸手把它扔進了回收盒。
“行吧。”他說,“下次彆一個人扛。咱們雖然不是什麼正規軍,好歹也算個樂隊——總不能主唱唱啥,彆人連譜子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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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笑了,氣氛一下子鬆了下來。
陸深接過終端,開始重新編寫監控腳本,確保“聲紋溯源”不會越權調用其他模塊。江離檢查了一遍據點外圍的警戒裝置,順手把一瓶水放在林清歌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