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指尖還貼在終端上,耳釘殘留的震動順著神經往上爬。她喉嚨發緊,發不出聲音,隻能靠呼吸節奏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江離正用左手艱難地輸入代碼,每按下一個鍵,右肩就抽搐一下。陸深躺在角落,臉色灰白,手臂上的電路紋路已經熄滅,像一條乾涸的河。
數據艙門近在咫尺,可自毀倒計時仍在跳動:0239。
她剛想抬手示意江離加快速度,通道儘頭突然傳來一陣低頻嗡鳴。不是警報,也不是機械運轉聲,更像是某種老舊音響在試音。緊接著,一串熟悉的旋律片段從頭頂通風管漏出來——是《星海幻想曲》的前奏,但調子歪得厲害,像是被誰用破喇叭硬生生播出來的。
江離猛地抬頭,眼神一凜。
林清歌還沒反應過來,那聲音忽然變了調,混進一段她從未公開過的deo旋律,節奏錯亂卻帶著明確指向性——那是她三年前寫給母親的一首未命名小樣,隻在私人錄音設備裡存過一次。
“有人……在用我的歌當信號?”她心裡一震。
下一秒,側翼通道的金屬牆猛地炸開一道口子,煙塵裡衝出幾個人影。領頭的是個女人,披著防輻射鬥篷,臉上沾著灰,右手纏著繃帶,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程雪。
她一腳踹翻迎麵撲來的機械守衛,反手將一枚芯片甩向控製台。林清歌下意識伸手接住,觸感冰涼,上麵刻著一行小字:“上次你說我不配開門,現在呢?”
沒等她回應,程雪已經退到牆邊,對著通訊器吼了一句:“李昭!音頻接駁好了沒有?”
“接上了!”一個沙啞男聲從遠處傳來,“老係統撐不了三分鐘,抓緊!”
話音剛落,整條走廊的牆壁開始共振。那些原本用於播放催眠音頻的隱藏揚聲器,此刻全被強行激活,雜亂無章地放出一段段林清歌過往的作品——有早年網絡翻唱的流行曲,有電台投稿的原創deo,甚至還有她學生時代參加校園比賽時錄的青澀現場。
這些聲音本不該同時出現,更不該出現在這裡。
可它們拚湊在一起,竟形成了一種詭異的乾擾波。原本鎖定林清歌的機械守衛紅光閃爍不定,動作遲緩下來,像是係統正在瘋狂校準指令來源。
“他們在用民間設備反向入侵控製係統。”江離咬牙道,終於把最後一行權限碼輸完。
林清歌盯著程雪,眼神複雜。她記得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三個月前的廢棄數據中心,對方搶走了一份關鍵日誌,轉身就消失在監控盲區。那時候她以為程雪早就投靠了另一股勢力。
可現在,這人不僅帶來了外部支援,還知道怎麼用她的音樂當武器。
“你什麼時候……找到這群人的?”她終於能發出一點氣音,靠在牆上,用手勢比劃著提問。
程雪抹了把臉上的灰,喘著氣說:“你被通緝那周,我在地下論壇看到有人用你的歌破解‘九歌’的情緒監測網。順藤摸瓜,找到了‘回聲’。”
“回聲”?
林清歌一怔。這個名字她聽過,在某個匿名技術帖裡提過一句——一群曾被“九歌”清除記憶的幸存者,靠複現舊日情感記憶維持神誌清醒。他們沒有組織架構,也沒有固定據點,唯一的共同點是:都記得某段旋律。
而那段旋律,大多出自她手裡。
“李昭是你帶來的?”她問。
“嗯。”程雪點頭,“他老婆死前最後聽的,是你十六歲寫的那首《晚安,城市》。他拿著你當年上傳的p3文件,改造成震蕩發射器,炸了三個哨站。”
林清歌心頭一顫。那首歌她早就忘了,隻是某天深夜失眠隨手錄的,連完整編曲都沒有。
可對彆人來說,它可能是唯一能記住愛的聲音。
“彆愣著。”程雪突然拽她一把,躲過一道橫掃的激光,“他們撐不了太久,主控係統馬上會切換備用協議。”
林清歌踉蹌站穩,低頭看手中密鑰芯片,又看向程雪滿是血痕的手。
“你為什麼要回來?”她問。
程雪頓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波動:“因為你說過一句話——‘創作不是為了贏,是為了不讓某些東西徹底消失’。”她扯了扯嘴角,“我現在才懂。”
林清歌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