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還搭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指尖停留在那道刻痕邊緣。她沒動,眼睛卻迅速掃過前方岔路——左邊電子屏倒計時跳得飛快,右邊滴水聲規律如心跳。她的影子依舊僵在牆上,右手高舉,仿佛握著一支不存在的筆,在空中寫著“彆信江離”。
她緩緩收回手,把重心壓在後腳。
“你聽見了嗎?”她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刀片劃過鐵皮。
江離停下腳步,回頭:“什麼?”
“剛才……有聲音。”她盯著他側臉,“像是有人在哼歌。”
江離皺眉:“我沒聽到。”
她沒接話,隻是慢慢摸了摸右耳的音符耳釘。金屬有點燙,像是剛被陽光曬過,可這裡根本沒有光。她心裡一沉——《星海幻想曲》響起時,耳釘總會發熱。那是父親留下的反應機製,不是巧合。
可她沒唱。
那旋律是誰放的?
她忽然想起什麼,猛地看向地上自己的影子。剛才它還舉著手,現在……姿勢變了。那隻虛影的右手已經放下,掌心朝下,輕輕按在地麵。
像在確認某條路線的安全。
她咬住下唇。係統在替她做決定,還在模仿她的行為邏輯。這個空間,正在學習她。
“走右邊。”她終於說,語氣比剛才冷了幾分。
江離看了她一眼,沒問為什麼,轉身朝潮濕通道走去。腳步很穩,但林清歌注意到,他經過拐角時,特意避開了地麵積水最深的地方,像是早就知道哪裡會觸發機關。
兩人一前一後前行,滴水聲越來越清晰。通道逐漸變窄,頭頂的通風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弧形頂棚,偶爾有鏽屑掉落。林清歌始終落後半步,目光時不時掃向江離的背影。
直到前方地麵忽然亮起幽藍微光。
她立刻刹住腳步。
整片地板布滿密集的金屬尖刺,一根根向上凸起,排列整齊得像鋼琴鍵盤。有些釘尖還帶著暗紅痕跡,不知是鏽還是血。更詭異的是,這些釘子正以極輕微的頻率震顫,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嗡鳴。
林清歌呼吸一緊。
這不是普通陷阱。這是樂器。
她下意識看向江離:“你剛才有沒有聽到歌聲?”
江離搖頭:“沒有。”
“可它們動了。”她指著最近的一排釘子,“隻有《星海幻想曲》的副歌頻率才能激活這種共振裝置。我沒唱,係統卻啟動了機關——說明它在模仿我。”
江離沉默片刻,忽然蹲下身,耳朵貼近地麵。
幾秒後,他抬起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然後從嘴裡取出一片薄如紙的金屬片,貼在唇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起初什麼聲音都沒有。但很快,空氣中泛起細微波動,像是熱浪扭曲視線時的那種晃動感。那些原本規律震顫的釘子開始偏移角度,一根根緩緩傾斜,像是被無形的手撥動琴弦。
縫隙一點點打開,形成一條曲折的路徑。
林清歌瞳孔微縮。
“小時候練聲,老師說過,”江離收起金屬片,嗓音低啞,“有些聲音,耳朵聽不見,但金屬會記住。”
她沒說話,盯著那條剛開辟出的小路。每一步都必須踩在特定位置,錯一點就會踩中未完全閉合的釘尖。這不隻是逃生通道,更像是考題——測試她敢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
她往前半步,鞋尖懸在第一塊安全區域上方。
“等等。”江離突然伸手攔住她,“讓我先走。”
她沒拒絕。
江離率先邁步,動作謹慎但不遲疑。每一步落下都精準踩在偏轉後的釘陣空隙裡,像是早就算好了節奏。林清歌緊跟其後,腳底能感覺到金屬的餘震,像是整條通道都在呼吸。
走到一半,她忽然發現不對勁。
江離的腳步……太準了。
不是試探性前進,而是像走過無數遍。
她手指悄悄撫上耳釘,心跳加快。影子裡寫的那句話再次浮現腦海——彆信江離。
可如果他是敵人,為什麼幫她破解釘陣?為什麼不直接引她踩進去?
除非……
這個陷阱,根本不需要她死。
隻需要她懷疑。
她強迫自己冷靜,繼續前行。最後一段距離,她故意放慢速度,觀察江離的肩線、步伐、甚至呼吸頻率。一切都很正常,除了——
他的左手一直插在西裝口袋裡,沒拿出來過一次。
而剛才吹奏金屬片時,用的是右手。
她記住了這個細節。
兩人終於抵達儘頭。一道厚重合金門矗立前方,表麵沒有任何把手或按鈕,隻有一道細縫貫穿中央。門框上方刻著一行小字:
【唯有完整之人,方可離去】
林清歌盯著那句話,冷笑一聲:“又來這套心理戰?”
江離沒回應,隻是抬手摸了摸右臉那道疤痕,眼神複雜。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真是感人啊,老師和學生,用音樂鋪路。”
聲音從上方傳來。林清歌猛地抬頭,看見通風管邊緣坐著一個人影。薄荷綠漸變的長發垂落半截,鎖骨處的紋身在幽光下泛著冷色。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程雪。
她手裡捧著那個八音盒,蓋子緩緩開合,鳶尾花標本隨著節奏輕輕顫動。嘴角掛著笑,可眼睛裡一點溫度都沒有。
林清歌瞬間繃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