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一下,關機狀態下仍傳來震動。林清歌沒去摸它,隻是手指微微蜷了蜷,掌心壓住那層布料。
她知道是誰發的。
“你贏了”四個字像根細線,輕輕勒進神經。但她沒時間拆解這句挑釁背後的真假。前方三百米,就是量子實驗室的東側外牆——鐵灰色的合金牆體斜插進地底,通風口藏在冷卻塔投影的死角裡,鏽跡斑斑的格柵被藤蔓半掩著,像是鋼鐵長出的痂。
江離靠在廢棄管道旁,嘴唇貼著口哨邊緣,呼吸很輕。陸深蹲在配電箱後,終端屏幕泛著冷光,指尖滑動時帶起一串數字流。三人都沒說話,連腳步聲都掐滅在接近最後一段路時。
“守衛動作不對。”林清歌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太齊了。”
她說的是巡邏崗。四名穿灰黑色戰術服的人沿著圍牆走動,步伐間距一致,轉身角度分毫不差,連抬手檢查裝備的動作都像複製粘貼。更奇怪的是,他們耳朵裡塞著耳塞,卻沒有佩戴常規通訊器。
“不是人在控製。”陸深盯著監控畫麵,“是信號統一驅動。”
“頻率同步。”江離接話,指腹摩挲著口哨金屬麵,“他們接收的是某種聲波指令,可能是次聲,也可能是超聲。”
林清歌眯眼看著其中一人經過通風口時突然停頓半秒,隨即恢複行走——那零點幾秒的卡頓,像音樂播放器跳幀。
她腦中閃過昨夜變電站顯示器上的心跳節拍。
“係統用聲音當指揮棒。”她說,“就像樂隊指揮,音不準,節奏就亂。”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躲開他們。”陸深抬頭,“是讓他們的‘指揮’失靈。”
林清歌點頭:“打亂頻率就行。”
江離沒立刻回應。他閉了會兒眼,從兜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節拍器,擰緊發條,哢噠、哢噠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他把口哨含進嘴裡,開始吹一段不成調的旋律——不是音符連貫的曲子,而是斷續跳躍的單音,高低錯落,毫無規律可言。
“這是什麼?”陸深問。
“神經係統紊亂模擬音。”江離停下,調整口型,“人聽到這種聲音,潛意識會產生輕微失調感。如果他們依賴聽覺同步行動,這段音就能讓他們‘踩不準拍子’。”
“但距離太遠,聲波衰減嚴重。”林清歌看向通風口,“得靠近傳播節點。”
陸深立刻從背包取出一架微型無人機,機身漆黑,螺旋槳收攏狀態像顆子彈。他快速連接終端,輸入一段代碼後,無人機無聲升空,貼著牆根飛向通風口上方。
“我讓它在格柵內部釋放聲波增幅場。”他說,“江離的音列通過它擴散,能覆蓋整個東側巡邏區。”
林清歌盯著屏幕上的熱成像圖。七路偽裝攝像頭的畫麵正在循環播放舊影像,是陸深偽造的監控流。隻要他們動作夠快,係統不會立刻察覺異常。
“準備。”她說。
江離深吸一口氣,重新吹響口哨。
這一次,音調變了。不再是雜亂無章的跳躍,而是一組有意識的變頻序列——高、低、再高,中間夾雜短暫靜默,像電流不穩定時發出的嘶鳴。無人機抵達預定位置,啟動增幅裝置,聲波順著通風管道向下滲透。
不到十秒,第一個守衛出現反應。
他腳步一頓,右手猛地按住耳塞,像是聽見了什麼刺耳噪音。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也相繼停下,有人左右張望,有人下意識後退半步。原本整齊的巡邏路線瞬間斷裂。
“有效。”陸深低聲說。
“還不夠。”林清歌盯著第四名守衛。他雖然停下了,但站姿依舊穩定,沒有明顯混亂跡象。“主控信號還在運作,我們隻乾擾了邊緣接收端。”
江離皺眉:“意思是……真正的‘指揮源’不在這裡?”
“不。”林清歌搖頭,“就在附近。但他們中有抗乾擾個體,可能是信號中繼點。”
陸深迅速調出電磁掃描圖,屏幕上浮現一道微弱藍線,從實驗室深處延伸出來,終點正是東側牆體下方的一個隱蔽接口。
“地下傳輸通道。”他說,“聲波信號從內部發出,通過牆體共振傳到表麵,再由守衛接收。”
林清歌眼神一凝:“那就直接切斷傳播路徑。”
她從腰間抽出一把多功能工具刀,刀身窄而鋒利,專為切割金屬設計。她繞到通風口側麵,找到牆體接縫處,將刀尖插入鏽蝕縫隙,用力撬動。
“你在乾什麼?”江離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