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堵在通道儘頭,像一堵潮濕的牆。
林清歌沒停下,抬手撥開眼前浮動的白氣,往前半步。腳底地麵傾斜得更明顯了,鞋底摩擦著金屬板發出輕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種巨大生物的喉管上。江離緊跟在她身後,呼吸壓得很低,右手還保持著剛才推護板的動作,指節微微發僵。陸深最後一個鑽出夾層管道,反手將那塊鬆動的金屬板往回推了推,哢的一聲卡住縫隙,至少能擋住幾秒可能追來的動靜。
“右側有風。”林清歌忽然說。
江離立刻會意,側耳貼牆。果然,從右邊牆體深處傳來細微的氣流聲,像是空調係統在低頻運轉。他點頭,三人調整方向,沿著右側牆壁繼續推進。
紅紋在牆上跳動,頻率比之前快了不少,像被什麼刺激了神經。地麵也開始輕微震顫,不是持續性的,而是每隔七八秒就抖一下,仿佛整棟建築的心跳正逐漸加速。
“不對勁。”陸深盯著終端屏幕,“剛才的閉鎖機製是被動觸發,但現在……這些脈衝信號像是主動掃描。”
話音未落,兩側牆麵的金屬板猛地向內收攏,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退路瞬間封死,三人被夾在中間不到兩米寬的通道裡。
林清歌反應極快,立刻摸向右耳——那裡空蕩蕩的,耳釘早就沒了。她改而抓住衛衣拉繩,用力一扯,金屬扣叮當落地。她彎腰撿起,伸到牆縫邊緣試探。果然,有微弱氣流從右側護板接縫處滲出。
“這邊!”她低聲喊。
陸深迅速取出便攜信號反射器,接入終端,調出巡邏頻率模擬程序。屏幕上綠光一閃,閉鎖裝置頓了一下,左側門板停止移動,右側則緩緩回縮。
“隻能撐三十秒。”他說。
江離已經蹲下身,從口袋掏出節拍器,擰了一圈發條,哢噠、哢噠地敲擊牆麵。回音很悶,但第三下時,某塊護板明顯共振了一下。
“這裡。”他伸手一推,邊緣翹起一塊鏽蝕嚴重的蓋板。
三人合力撬開,林清歌第一個鑽進去,接著是江離,最後陸深勉強擠入,剛收腿,身後通道就徹底合攏,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夾層管道更低更窄,三人隻能匍匐前進。空氣渾濁,帶著鐵鏽和冷卻液混合的味道。爬了約莫十米,前方出現一個檢修口,下方透出幽藍的光。
“彆貿然下去。”陸深打開微型投影,掌心展開一段模糊路徑圖,“b4到核心區之間沒有直接通道,這個位置……可能是主實驗廳外圍。”
林清歌眯眼看向光亮。“總得試。”
江離沒說話,先探頭觀察了一圈,確認下方無人值守,才輕輕推開活動板。三人依次滑下,落在一處設備基座後方。
眼前的空間大得超出預期。
穹頂高聳,四周布滿環形支架,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環狀裝置,表麵流轉著淡藍色光暈,像是某種能量正在緩慢充能。地麵鋪滿交錯的管線,連接著一排排人體模型——那些模型沒有五官,但身上密布神經接口,電纜如藤蔓般纏繞四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的數據陣列。
“這地方不像實驗室。”江離聲音壓得很低,“像在養什麼東西。”
林清歌正要回應,腳下突然踩到一片碎玻璃,清脆的聲響在空曠大廳裡炸開。
刹那間,紅色警示燈旋轉亮起,刺耳的警報聲貫穿整個空間。廣播響起,女聲冰冷:“非法入侵者確認,啟動清除協議。”
“趴下!”陸深一把拽倒兩人,順勢關閉終端光源。
頭頂滑軌驟然啟動,金屬艙門逐一開啟,一台台機器人從天花板降下。它們外形接近人形,但雙腿為三足支架,雙臂末端是可替換工具槽,最顯眼的是頭部——兩顆紅外掃描儀不斷轉動,掃過每一個角落。
“熱源敏感。”林清歌貼著地麵,迅速解開背包,抽出保溫毯,“裹住手臂,降溫。”
江離和陸深照做,三人用銀色毯子包住暴露部位,緊貼設備陰影區挪動。機器人暫時未鎖定目標,開始釋放低頻聲波探測,嗡鳴聲穿透胸腔,震得人太陽穴發脹。
林清歌咬牙忍住不適。她左肋舊傷隱隱作痛,像是被什麼鈍器反複碾壓。呼吸節奏被打亂,胸口發悶。她強迫自己放慢吸氣速度,一手死死按住側腹。
“它們在協同。”陸深盯著其中一台機器人的行動軌跡,“三角包抄,間距保持精準,說明有統一指揮。”
他嘗試黑入局部網絡,指尖在終端飛速操作。幾秒後,屏幕彈出提示:防火牆動態加密,訪問拒絕。
“進不去。”他低聲說。
林清歌閉眼,努力集中精神。那股低頻聲波還在持續,震動頻率忽強忽弱。她忽然想起母親哼唱《星海幻想曲》時的節奏——斷斷續續,卻總在某個音符上多停留半拍。
她猛地睜眼。“那個聲波……是不是有點像副歌那段?”
江離一愣,隨即明白她的意思。他凝神捕捉機器人探測波段的規律,發現確實在某個節點出現微小循環,像是人為植入的固定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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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用音樂控製?”他皺眉。
“不,是反過來。”林清歌快速分析,“係統用特定頻率維持穩定,一旦乾擾節奏,就會出問題。”
她扭頭看向江離。“你能吹一段相反的嗎?相位抵消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