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往前踏出的那一步,讓整個空間的震動頻率都變了。
投影裡的臉還在笑,溫柔得像要把人拉進回憶裡融化掉。可她隻是盯著那雙和母親一模一樣的眼睛,然後猛地攥緊掌心——銀質音符的棱角紮進皮膚,一絲溫熱順著指縫滑下來。
“你說你記得我?”她聲音有點抖,卻不是怕,是狠,“那你記不記得,七歲那年我發燒到四十度,我媽抱著我在急診室門口蹲了一夜?她鞋底破了,襪子沾著泥水,也沒鬆手。”
話音落下的瞬間,光陣嗡地一震。
藍光從地麵裂隙中竄起,像有生命般朝三人纏繞而來。江離反應極快,口哨貼唇,一段低頻音波撞出去,在他們周圍劃出一道無形屏障。那幾道逼近的能量鎖鏈被震退半寸,但沒斷。
“它在學你。”江離側身擋在林清歌前麵,嗓音壓得很沉,“彆再說下去了,再真的話,它就真能變成她。”
林清歌沒答。她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忽然笑了下:“可我不是為了讓她變成誰,我是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她的素材,我是我自己的作品。”
她說完,抬起手,把耳釘往地上一摔。金屬撞擊地麵的聲音清脆刺耳,像是某種宣戰。
下一秒,她開始唱。
不是完整的歌,是一段旋律碎片,五歲時寫的第一句詞,後來被刪掉的《雨天的紙船》開頭。聲音很輕,甚至有些沙啞,可每一個音都帶著實打實的情緒,像刀子刮過冰麵。
光陣劇烈晃動,中央的晶體猛地一縮,仿佛被刺了一下。
陸深立刻撲回終端前,手指在解碼器上飛快敲擊。屏幕上數據流瘋狂滾動,七條能量鏈的監控條同時跳動,紅色警戒線來回閃爍。
“病毒上傳中……47……係統在反向壓製!”他咬著牙,手臂上的紋路泛起灼燙的紅光,整個人像是被電流穿過,肩膀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江離聽見動靜,偏頭看了他一眼。
“撐住。”他說。
然後他又轉回去,對著林清歌的方向吹響口哨。這一次不再是防禦性的低音,而是精準匹配她歌聲頻率的和聲,像一把鑰匙插進鎖孔,哢噠一聲,打開了某個通道。
林清歌感覺胸口一鬆。
那股被壓抑多年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憤怒、委屈、被欺騙的痛,全都混在歌聲裡往外湧。她不是在表演,也不是在創作,她是在撕開傷口,把最真實的東西甩到這個假模假樣的係統臉上。
“你以為刪了我的歌,我就不會寫了?”她聲音拔高,“你以為封了我的記憶,我就不是我了?”
每問一句,光陣就顫一下。
晶體內部開始出現細密裂紋,像是承受不住這種純粹的情感衝擊。
可就在這時,終端屏幕突然跳出一行字:情感模擬啟動,人格重建進度10。
緊接著,畫麵一閃,出現了另一幕場景——一個小女孩坐在鋼琴前,手裡拿著鉛筆,在五線譜上歪歪扭扭地畫音符。背景是老式錄音機播放的童聲哼唱,溫柔得讓人想哭。
“寶貝,彆寫了。”一個女聲響起,和林素秋幾乎一模一樣,“這些沒人會聽的,乖,去睡覺好不好?”
陸深瞳孔一縮:“這是……你小時候的錄音?”
“不是。”林清歌冷笑,“我沒錄過這個。”
那是偽造的。
是係統用她的數據拚出來的“偽人格”,想用虛假的溫情把她拉回去。
陸深喉嚨發緊,指尖在鍵盤上一頓。他知道再看下去,自己也會動搖。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裡炸開。
“我不是在救你……”他低聲說,像是說給誰聽,又像是說給自己,“是在還債。”
他調出一段加密音頻——是他妹妹被腦機接口控製前最後留下的語音,隻有短短八秒:“哥,我不想活成彆人的程序。”
他把這段話拆解成代碼,逆向注入病毒核心。
屏幕上的進度條猛地一跳,人格模擬中斷,病毒同步率提升至89。
“還有十秒!”陸深抬頭嘶喊,“十秒內必須切斷所有鏈路,否則窗口關閉!”
林清歌已經聽不清具體數字了。她的耳朵裡全是自己的心跳,還有那首越來越響的《雨天的紙船》。真假難辨的吟唱從四麵八方傳來,詩音的投影碎成了無數張臉,每一張都在笑,每一張都在叫她“乖乖”。
江離突然摘下口哨,伸手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耳釘。
他把它卡在口哨邊緣,金屬與金屬貼合的瞬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共振。
再吹時,那聲音像一把錐子,直直紮進那些雜音中間。所有的吟唱戛然而止。
林清歌抓住這空檔,衝了出去。
她踩過裂開的地板,跨過還在冒電火花的能量帶,朝著那顆懸浮的晶體奔去。風撲在臉上,帶著燒焦的味道,但她沒停。
陸深癱坐在終端前,手指還搭在執行鍵上,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他的電路紋路暗了下來,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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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站在原地,口哨還在唇邊,卻沒有再發聲。他的目光緊緊追著林清歌的背影,直到她伸出手,指尖距離晶體隻剩不到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