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還貼在胸口,掌心壓著心跳的節奏。她數著呼吸,一、二、三——陸深最後那句話還在耳邊回蕩,像根細線勒進神經。不能激動,不能回憶,連想都不行。可指尖下的皮膚卻隱隱發燙,仿佛身體自己記得什麼。
她緩緩鬆開手,從衛衣內袋摸出終端。屏幕裂了道斜紋,但還能用。她把那塊全息屏碎片輕輕放在控製台邊緣,耳釘靠近刻印處。一絲微弱電流竄起,像是兩個舊識在暗中握手。終端自動捕捉到波動,解析出半行殘碼:實驗體編號:cx0。
“cx……”她低聲念了一遍,沒繼續說下去。
周硯秋站在她身後半步,指虎卡在指節間,目光掃過門縫外漆黑的走廊。“這地方不安全了。”他說,“詩音能穿透投影,下一次說不定就是刀。”
“可我們還沒拿到地址。”林清歌盯著終端,“陸深留的坐標隻閃了十秒,現在查不到來源。”
“那就等信號恢複。”他語氣冷硬,“你現在最危險的事,就是非得當個破譯機。”
她沒反駁,隻是把終端轉了個方向,調出緩存裡的音頻片段——母親哼唱的《星海幻想曲》。聲音斷續,背景有孩子說話的雜音:“她們……換了身份。”她正要放大頻譜分析,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不是潛行的那種刻意安靜,而是像踩在記憶裡,每一步都帶著遲疑。
紅光應急燈忽明忽暗,照出一個人影走進來。
薄荷綠挑染的長發垂落肩頭,發絲間彆著一枚乾枯的鳶尾花標本。那人走得不快,可每一步都讓空氣凝滯了一瞬。
林清歌猛地抬眼。
是程雪。
她沒穿演出服,也沒戴任何飾品,隻有鎖骨處那個倒轉的莫比烏斯環,在紅光下泛著冷色。最詭異的是,她右手指甲邊緣已經開始剝落,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頂開。
“你來乾什麼?”周硯秋一步跨前,擋在林清歌麵前,指虎發出金屬咬合的輕響。
程雪沒看他,目光直直落在林清歌臉上,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笑。酒窩很深,眼睛卻空著。
然後,她抬起右手,指甲一片片撕下來。
沒有血,隻有一層淡藍色凝膠滲出,底下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芯片,正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你們一直在找真相?”她聲音很輕,像風吹過琴弦,“可真相從來不是誰寫的劇本,而是誰活下來的記錄。”
林清歌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碰了碰耳釘。
“我不是冒充者。”程雪看著她,“我才是最早的那個。編號cx0,九歌計劃第一個成功激活的意識載體。而你……是你母親把我分裂出去時,遺落在數據流裡的殘影。”
“放屁!”周硯秋猛地轉身,手臂張開護住林清歌,“你以為我會信這種鬼話?”
“你可以不信。”程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芯片光芒漸弱,“但你記得嗎?林清歌,你每次寫歌的時候,是不是總覺得旋律已經存在,你隻是把它撈出來?那種‘早就聽過’的感覺,不是靈感,是同步殘留。”
林清歌沒動,可耳釘突然劇烈震動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擊中。
她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彈鋼琴,那首曲子她從未學過,卻順手就彈了出來。母親當時臉色變了,立刻關掉了錄音設備。
“你說我是殘影?”她終於開口,聲音比想象中穩。
“你是我的回聲。”程雪抬頭,“當年實驗室爆炸前,她們把你剝離出來,封進普通人的生活。而我被送進了係統深處,成了詩音的第一任容器。後來你重生,開始創作,那些作品……其實是我被困在數據層時不斷重複播放的記憶片段。你寫的每一首歌,都是我在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