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睜開眼,耳釘還在發燙。
不是錯覺,是持續的熱流,像有電流在皮膚底下爬。她沒急著坐起來,手指先摸向床頭櫃上的屏蔽盒——蓋子微微翹起一道縫,裡麵的耳釘剛才自己震過一次,她記得。
她把檢測儀連上筆記本,屏幕剛亮,波形圖就跳了出來。信號源編碼和昨天收到的那段“陸深聲音”一致,但這次多了個疊加頻段,頻率極低,像是某種生物節律的殘響。她調出母親住院時的心電圖數據對比,重合度超過百分之九十。
她立刻抓起玉墜貼在耳側。
玉墜一碰耳釘,兩件東西同時震了一下。她迅速把它們塞進屏蔽盒,隻留一根導線接在檢測儀上。房間裡的燈忽閃了兩下,手機自動重啟,錄音筆發出刺耳雜音後黑屏。
她不管這些,全神盯著屏幕上分離出來的音頻軌道。
第一段是陸深的聲音:“……係統真正的核心。”
第二段是《星海幻想曲》開頭,調子偏了一個半音。
第三段藏在低頻裡,幾乎被噪音淹沒——那是段旋律循環,節奏很慢,但她聽出來了。
母親哼唱的習慣性拖拍。
她猛地起身,翻出舊皮箱底層那個乾枯的藍玫瑰標本。花瓣早就脆得不敢碰,可當她把它靠近屏蔽盒時,盒子裡的耳釘突然發出一聲輕鳴,藍光從縫隙裡滲出來,照在玫瑰上的一瞬,整朵花像是吸了水似的,顏色一點點變深。
三秒後,花瓣舒展了一毫米。
她屏住呼吸,把玉墜也放上去。
藍光暴漲,屏蔽盒“砰”地彈開,耳釘飛出,懸在半空旋轉。光粒子從它音符圖案中心溢出,凝聚成一朵完整的藍玫瑰虛影,靜靜浮在她麵前。
玫瑰緩緩轉動,散發出淡淡的冷香。
她伸手想碰,指尖剛觸到光影邊緣,太陽穴突然一陣銳痛。眼前畫麵炸開——白色牆壁,金屬床架,兩個透明艙並排放著,玻璃上結著霧氣。其中一個艙裡躺著個小女孩,手腕綁著標簽:07號。
鏡頭一轉,另一個艙裡的孩子睜開了眼。
那張臉,是她,又不是她。
畫麵消失得比來得還快。她踉蹌了一下,扶住桌角才站穩,掌心全是汗。玉墜滾落在地,她彎腰去撿,發現表麵裂紋裡滲出了點血絲,不知什麼時候劃破的。
她沒管傷口,直接用指尖蘸血,抹在玉墜正中央。
血珠落下的瞬間,藍玫瑰虛影劇烈震顫,花瓣層層綻開,露出花心一枚微型立方芯片,通體泛著銀灰光澤。芯片自動脫離花蕊,朝她右耳飛去,精準嵌入耳釘接口。
“哢。”
一聲輕響,像是鎖扣閉合。
牆壁猛地亮了。不是星圖,是一幅動態全球地圖,由無數藍點組成,每個點都在輕微閃爍。地圖下方滾動著文字說明:九歌實驗體分布·實時同步。
她掃了一圈,目光停在一個快速移動的紅點上。
北緯59°,東經18°,正以每小時三百公裡的速度南下。軌跡預測終點:她所在的城市。
她還沒來得及記錄坐標,耳釘又震了。
陸深的聲音斷續傳來:“……她在找你……不要回應信號……她已經不是……單純的程雪了……”
話沒說完,紅點突然加速,軌跡拐了個銳角,直衝城市中心而來。
她立刻拔掉電源,合上筆記本,拎起背包就走。
地下停車場b3層有個廢棄工具間,是“深藍”留下的備用節點,她進去後反手鎖門,拉下鐵閘。這裡沒有ifi,沒有攝像頭,供電靠獨立蓄電池,牆上還貼著陸深手寫的防火牆代碼片段。
她把筆記本接上老式顯示器,重新啟動頻譜分析程序。剛加載完,耳釘又開始發光,這次是穩定的藍白交替,節奏像心跳。
她盯著地圖,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放大紅點路徑。係統自動標注出最近三次停留地點:斯德哥爾摩郊區一棟廢棄教堂、芬蘭邊境的氣象觀測站、挪威某私人島嶼。三個地方都曾出現在“九歌”早期檔案的加密附件裡。
她切到另一窗口,調出昨晚錄下的《星海幻想曲》錯位旋律。程序識彆出那半個音的偏移不是隨機誤差,而是莫爾斯電碼——sos。
她皺眉。陸深不可能求救,他要是活著,早就該主動聯係。這更像是預警機製,某種預設的信息觸發鏈。
她再次嘗試激活玉墜與耳釘的雙頻共振,模仿母親常哼的節奏敲擊桌麵。三下長,兩下短,再三下長。
屏蔽盒突然震動,裡麵殘留的藍玫瑰標本徹底化為灰燼,而耳釘接口處的芯片微微發燙,投射出一行小字:
【母體信號已接入】
【權限等級: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