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釘燙得她指尖一縮。
林清歌猛地低頭,那枚銀質音符正泛著不正常的紅光,像是被什麼東西點燃了。她還記得剛才的畫麵——天空裂開,無數個自己在不同的世界裡唱歌、戰鬥、倒下又站起來。那些人不是幻象,是真實存在的她。
而現在,她們的頻率開始回應了。
頭頂的藍光還沒散,像一張沒閉合的網。密室的地麵還在輕微震動,斷裂的五線譜紋路重新亮起一道暗紋。她知道時間不多。
“如果你們能聽見……”她咬破指尖,把血抹在耳釘背麵,劃出《渡我》的第一個節奏點,“回應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耳釘爆發出一圈波紋狀的藍光,直衝向上。空氣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風從不存在的方向吹進來。
外麵沒有天,也沒有雲。
隻有一片緩緩壓下的影子。
成百上千個懸浮的身影從虛空中浮現,每一個都長著程雪的臉,穿著統一的白色戰裙,手裡握著泛著冷光的音刃。她們排列成環形陣列,整齊得不像人類,更像是被精確編排過的程序。
林清歌站穩腳跟,右手還保持著剛才推出去的動作。掌心發麻,那是跨維度共振留下的後勁。
這些不是普通的投影,是程雪用係統權限調出來的虛擬偶像軍團,專門用來壓製創作者意識的存在。她們會唱最甜美的歌,但歌詞裡藏著數據毒刺,能讓人在聽覺愉悅中失去判斷力。
第一個音符響起來時,她太陽穴突地跳了一下。
是《星海幻想曲》,但旋律被拉長、扭曲,像是被人用指甲刮過黑板那樣刺耳又黏膩。她的視線晃了晃,眼前閃過一片鳶尾花標本,還有那隻總是撕扯指甲的手。
右耳的耳釘劇烈震動,幾乎要自行脫落。
她閉上眼。
不去抵抗,反而主動往記憶深處沉。
母親坐在老舊鋼琴前,手指輕柔地落下,哼的是原版副歌。那時候家裡窮,暖氣壞了,她裹著毯子趴在琴蓋上聽。窗外下著雪,屋裡隻有琴聲和呼吸聲。
那份溫柔是真的。
不是算法模擬出來的。
耳釘的藍光漸漸變了顏色,從冷冽轉為暖黃,像黃昏照進房間的第一縷光。
她睜開眼,抬手將頸間的玉墜高高舉起,然後用力擲向空中。
“來啊!”她喊。
玉墜懸停在半空,旋轉著,釋放出一圈圈漣漪。緊接著,七個剪影從不同方向浮現。
廢墟裡的她穿著軍裝,抱著斷弦吉他,撥出一個低音;
雪地中的她十指凍得通紅,卻狠狠砸下鋼琴鍵;
高樓崩塌前的她站在邊緣,聲音穿透風暴;
地鐵站台的她戴著耳機,在人群縫隙中低聲吟唱;
沙漠帳篷裡的她用沙粒打節拍,嗓音嘶啞;
海底實驗室的她靠在玻璃牆邊,對著監測儀唱出變調旋律;
戰火城市的她背著行囊,在炮火間隙寫下歌詞。
七道聲音穿越時空,精準彙入現實音場。
和聲響起的那一刻,虛擬偶像軍團的動作遲滯了半秒。
就是現在。
林清歌轉身衝向周硯秋。他仍靠在牆邊,額頭全是汗,嘴唇發白,左手無意識地在地上畫著骷髏圖案。他的襯衫紐扣閃著微弱紅光,體內的詩音代碼還沒清除乾淨。
“醒過來。”她抓住他的手腕,“現在需要你。”
他眼神渙散,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失敗品……不該活著……”
“你不是失敗品。”她一把扯下耳釘,抓起他的右手,將指虎貼在耳釘上,“你是唯一能指揮這場戰爭的人。”
兩件物品接觸的刹那,刺目的白光炸開。
那是母女基因共鳴與詩音病毒的中和反應,能量波動讓整個密室震了一下。周硯秋的身體猛地一挺,瞳孔收縮,灰眸中終於有了焦點。
他看著她,喘了口氣。
然後,緩緩抬起手臂。
指虎脫離手指,懸浮半空,開始變形。金屬延展、重組,化作一支銀色指揮棒,頂端鑲嵌著一枚微型音符,微微發亮。
他抬手一揮。
一道無形的聲浪掃過空間,所有來自平行時空的“林清歌”同時調整節奏。廢墟軍裝者提速,雪地凍手者降調,高樓持紙者拉長尾音——聲音節點被精準調度,形成一條流動的旋律鏈。
林清歌背靠著他站立,開始唱《創世紀》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