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秋的手還抓著她的腳踝,力氣不大,但沒鬆開。林清歌低頭看他,那雙眼睛已經有些渙散,可還是在盯著她。
她沒再問什麼,隻是把耳釘從陣眼邊上拿下來,貼到自己手腕上劃了一下。血滲出來,順著金屬邊緣流進接口,耳釘發出一陣低頻震動。
“我不信簽名。”她低聲說,“但我信你。”
她蹲下去,把帶血的耳釘慢慢按向他胸口第三顆紐扣的位置。那裡縫著半截樂譜,原本是黑色的線條,現在正泛著藍光,像有電流在裡麵走動。
接觸的瞬間,空氣猛地一震。
一道藍光從紐扣處炸開,順著她的手臂竄上來,耳邊響起密集的電子音,像是無數代碼在快速滾動。她咬住牙,沒甩開手。陸深的聲音立刻在密室角落響起:“我在接投影,彆斷連!”
眼前浮現出扭曲的光流,層層疊疊的代碼像瀑布一樣往下刷。林清歌強撐著視線,逐行掃過去。那些字符她看不懂,但很快發現不對勁——每隔一段代碼,就會出現一個簡筆畫的骷髏頭。
很小,藏在括號裡,像隨手塗鴉。
可她記得這個圖案。周硯秋每次在樂譜邊角畫它的時候,都是在她寫歌卡住、情緒波動最厲害的時候。方向也總是朝著她。
“這些不是亂畫的。”她說。
“你在說什麼?”陸深問。
“他畫的骷髏……每次都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陸深沉默兩秒,開始調取數據:“我鎖定最近一次圖案生成的時間點,逆向提取神經信號記錄。”
代碼繼續滾動,骷髏一個接一個閃現。林清歌盯著看,發現它們出現的頻率和周硯秋的呼吸節奏有關。每次他咳血,下一秒就會有一個新的骷髏跳出來。
“他在用這個傳遞信息。”她聲音壓低,“不是給係統看的,是給我看的。”
“可你怎麼讀?”陸深說,“這又不是明碼。”
“試試波段。”她忽然想起什麼,“他教我第一個音符那天,用的是cegc。《渡我》的開頭和弦。指虎上刻的就是這個。”
“你是說……他把求救信號編進了旋律結構裡?”
“對。每一次畫骷髏,都對應一個特定頻率。”
她閉了下眼,回憶那些畫麵。周硯秋低頭寫字時的側臉,鋼筆尖在紙上輕輕一頓,骷髏的眼睛畫得特彆重——那是強調。
“找cegc對應的波段區間。”她說,“過濾掉其他信號,隻留這段。”
陸深操作幾秒,投影突然定格在一個畫麵:第七個骷髏內部,浮現出一行殘缺的文字。
彆……救我……毀……它。
林清歌心跳漏了一拍。
她轉頭看周硯秋。他已經閉上眼,手還搭在她腳踝上,指尖冰涼。襯衫上的樂譜還在閃,藍光越來越快。
“他不是想活。”她嗓音發緊,“他是想讓我毀掉係統。”
“問題是,怎麼毀?”陸深說,“我們現在連程序在哪都找不到。”
林清歌沒答。她伸手摸向周硯秋頸側,那裡裂開了一道細紋,幽藍的光正順著血管往上爬。皮膚下的紋路像電路板,分叉延伸,已經到了下巴下方。
“你說自毀程序三小時啟動。”她問,“倒計時什麼時候開始的?”
“應該是記憶回放觸發的。”陸深調出監測圖,“但從數據流來看,這個程序早就埋好了,隻是之前一直休眠。”
“意思是……它等了很多年?”
“對。隻要宿主暴露核心記憶,自動激活。”
林清歌看著周硯秋的臉。他眉頭皺著,像是在忍痛,又像是在對抗什麼。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係統有沒有屏蔽某些關鍵詞?比如‘自毀’‘清除’之類的。”
“有。我剛試過搜索,所有相關路徑都被替換成虛假日誌。”
“那就彆搜。”她說,“查異常刪除記錄。每次他咳血,係統都會清理一組代碼塊。那些被刪的東西,才是真的。”
陸深頓了一下:“你要我設陷阱,在下次清理前截獲原始數據?”
“嗯。”
“風險很高。一旦被識彆,整個連接會被切斷,耳釘也可能燒毀。”
“試試。”
她握緊耳釘,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血還在往接口裡滲,耳釘溫度升高,但她沒鬆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周硯秋呼吸越來越弱,胸口幾乎不動。林清歌一直盯著他領口那道裂縫,等著下一次咳血的信號。
終於,他喉嚨裡滾出一聲悶響。
幾乎是同時,代碼流劇烈刷新,大片數據被抹除。陸深立刻啟動預設程序,捕捉到一組未加密的日誌片段。
投影一閃,顯示出一段代碼標題:ega.v3自毀協議
下麵是運行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