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的冷光在暴雨中顯得愈發幽藍。陳教授握著骨鋸的手突然頓住,女屍左胸口的屍斑正在重組,變成朵含苞的曼陀羅。我鎖骨處的紋身突然灼痛,手術台下的陰影裡傳出指甲抓撓不鏽鋼的聲響。
"你居然敢紋活祭印..."老教授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瞳孔劇烈收縮成針尖狀。他扯開女屍縫合線,暴露出心臟表麵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我在《幽冥錄》裡見過的往生教密文。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臟器突然收縮,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抽氣聲。
供電係統在驚雷中癱瘓的刹那,女屍的右手食指直挺挺豎起。順著她青灰色的指尖望去,標本架上那個落灰的玻璃罐正在自主旋轉,泡著的人頭麵部肌肉詭異地運動著。當應急燈的綠光掃過時,我看見頭顱眉心處的紋身圖案——與我鎖骨上的圖騰互補,如同陰陽符的兩半。
黑暗中響起黏膩的水聲,黑貓不知何時蹲在了解剖台邊緣。它的右前爪戴著個生鏽的銅鈴,鈴鐺紋路與老吳店裡的紅線符咒如出一轍。當貓眼折射出暗金色光芒時,我驚恐地發現女屍頸部的扼痕正與貓爪肉墊的梅花印完美重合。
"快走!"陳教授將手術刀插進女屍大椎穴,黑血噴濺在天花板形成逆生長的曼陀羅根係。女屍的縫合線集體崩裂,露出體內纏繞著槐樹枝的青銅鎖鏈。那些鎖鏈的斷裂處湧出成群的白蟻,瞬間將不鏽鋼托盤啃噬成蜂窩狀。
黑貓發出嬰啼般的叫聲,它的影子在牆上暴漲成戴大簷帽的人形。標本罐集體炸裂,三十七顆人頭骨碌碌滾到地麵,每顆頭顱的太陽穴都釘著刻有"赦"字的桃木釘。陳教授的慘叫與野貓嗚咽形成雙重唱,我看見他的白大褂後領被掀開——第七節頸椎處赫然紋著銜尾蛇圖案。
暴雨拍打著彩繪玻璃窗,那上麵用鉛條拚出的天使突然開始流淚。血淚在瓷磚地麵彙聚成溪流,倒映出我背後懸浮的麻花辮女人。她的脊椎骨節分明地凸出皮膚,每塊骨頭上都刻著希伯來文,手中握著的正是我在地下室見過的青銅圖書館鑰匙。
當黑貓躍上窗台回眸時,它的左眼變成了陳教授的瞳孔。女屍殘軀突然立起,腐爛的聲帶振動著發出老吳的嗓音:"七月十五,往生渡口見。"
解剖室事件三天後,我的脊柱開始出現規律性刺痛。每當子夜時分,肩胛骨間就傳來紙張撕裂的聲響,仿佛有隻手在皮下裝訂書冊。今晨醒來時,枕頭上散落著帶血的曼陀羅花瓣,每片背麵都印著模糊的鉛字——正是《幽冥錄》殘頁內容。
圖書館地下室的空氣突然變得濃稠如膠質。當我掀開b13書架後的防塵布,牆壁上赫然出現個青銅門環,其饕餮紋與我撿到的鑰匙嚴絲合縫。轉動鑰匙的瞬間,無數人皮書脊從磚縫中刺出,書架像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倒塌,露出藏在牆體內的暗室。
暗室中央的柏木供桌上,躺著具覆蓋往生經幡的骷髏。經幡邊緣綴滿銅鈴,與黑貓頸圈上的鈴鐺形製相同。當我的影子掠過骷髏胸骨時,那些骨殖突然重組成人形——她缺失的第四腰椎,正是我昨夜痛感最劇烈的部位。
鎖骨處的灼燒感在此刻達到頂峰。撕開衣領時,暗紅色曼陀羅已蔓延至心口,花萼處伸出血管狀的根須紮入胸腔。更可怕的是花瓣間隙睜開七隻眼睛,瞳孔形狀與陳教授、老吳以及張鵬的虹膜紋路完全一致。
供桌上的經幡無風自動,露出背麵用血繪製的1932年監獄平麵圖。關押暴動女囚的東三監區位置,此刻正與我紋身的根係分布完全重合。骷髏的指骨突然扣住我手腕,在皮膚上烙出個"牲"字烙印,這個字我在女屍心臟表麵的密文中見過。
暗室開始滲出腥甜霧氣,曼陀羅花粉在空氣中形成金色漩渦。我的視網膜上浮現出雙重影像:現代圖書館的景象正與民國監獄的牢房重疊。鐵柵欄上懸掛的37具女屍,每人眉心都綻放著血色曼陀羅,她們腐爛的指尖同時指向我的左胸。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播放起《目連救母》唱段,雜音中混著老吳的警告:"花開七眼,往生門開。"鎖骨處的紋身已突破皮膚限製,真實的花莖纏繞住我的氣管。當第一朵曼陀羅完全綻放時,整座圖書館的玻璃窗同時炸裂,暴雨裹挾著槐樹葉倒灌而入,每片葉子背麵都用蠅頭小楷寫著"林小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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