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輪子在公寓走廊上發出規律的滾動聲,郭俊淼低頭看了眼手表——下午四點二十,返校時間還算充裕。
五月的陽光透過走廊儘頭的窗戶斜射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按下電梯按鈕,金屬門緩緩打開。電梯裡空無一人,鏡麵牆壁映出他略顯疲憊的臉。
大二期末的壓力讓他這個周末回家好好休息了兩天,現在不得不拖著裝滿母親塞的各種零食和換洗衣物的箱子返回學校。
電梯開始下降,輕微的失重感讓郭俊淼的胃部微微收緊。下降到12層時,電梯突然停下,門開後,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撲麵而來。
一個約六十歲的男人站在門口,花白頭發淩亂地支棱著,深褐色老年斑點綴在他蠟黃的臉上。
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灰白的煙灰已經積了長長一截。
郭俊淼本能地皺了皺眉,往電梯角落挪了挪,給老人讓出空間。
老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深吸一口煙,渾濁的煙霧從他鼻孔噴出,在密閉的電梯廂內迅速擴散。
"大爺,電梯裡不能吸煙。"郭俊淼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禮貌而堅定。
老人斜眼瞥了他一眼,又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將煙頭隨意丟在電梯地板上,用拖鞋碾了碾。
郭俊淼看到地板上已經有好幾處類似的焦黑痕跡。
"現在的年輕人,管得真寬。"老人嗓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口音。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紅塔山,熟練地抖出一根,用剛才的煙頭點燃了新的一支。
郭俊淼感到一陣惱怒,但更多的是不安。老人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不適的氣息——不僅僅是煙味,還有一種說不清的、像是久未洗澡的酸腐味。
電梯繼續下降,密閉空間裡的煙霧越來越濃,郭俊淼忍不住咳嗽起來。
"大爺,這是公共場所,而且電梯空間這麼小..."
話未說完,老人突然轉身,用那隻夾著煙的手猛地推了郭俊淼一把。力道不大,但足夠讓他踉蹌著撞到電梯牆壁上。行李箱"咚"地一聲倒下。
"小兔崽子,老子抽煙關你屁事!"老人噴著唾沫星子罵道,臉上的皺紋扭曲成一團,眼睛裡閃爍著令人不安的光芒。"現在的學生都這麼沒教養?敢教訓長輩?"
郭俊淼的心臟狂跳起來,喉嚨發緊。老人的呼吸帶著煙草和某種藥物混合的怪味,近距離噴在他臉上。他注意到老人的指甲發黃,指關節粗大變形,右手手背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對不起,大爺,我不是有意的。"郭俊淼迅速道歉,聲音因緊張而略微發顫。他彎腰扶起行李箱,眼睛緊盯著電梯樓層顯示——還有三層就到一樓了。
老人哼了一聲,又吸了一口煙,故意將煙霧吹向郭俊淼的臉。電梯內的空氣變得灼熱而窒息,郭俊淼感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到達一樓。門緩緩打開,郭俊淼拉著箱子準備快步離開,卻被老人側身擋住了去路。
"這麼急著走?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老人陰惻惻地笑著,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他的身體散發出一種奇怪的寒意,與電梯裡的悶熱形成鮮明對比。
郭俊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不斷重複著"對不起",同時試圖從老人身邊擠過去。當他的肩膀擦過老人身體時,一陣刺骨的冰冷透過單薄的t恤傳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終於掙脫出電梯,郭俊淼幾乎是跑著穿過大堂。直到衝出公寓樓,沐浴在陽光下,他才敢回頭看了一眼。老人站在玻璃門內,依然盯著他,手中的香煙在昏暗的大堂裡明滅不定,像一隻不懷好意的眼睛。
回到學校後,郭俊淼試圖把這段不愉快的經曆拋到腦後。他參加了晚自習,和同學討論了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一切似乎恢複了正常。
直到晚上十一點,宿舍熄燈後。
"你們知道嗎,今天我回家路上遇到個變態老頭。"郭俊淼躺在宿舍床上,突然開口。窗外的月光被樹影切割成碎片,斑駁地灑在地板上。
室友們來了興趣,紛紛讓他細說。郭俊淼把電梯裡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說到老人蠻橫無理的態度時,宿舍裡響起一片憤慨的聲音。
"現在有些老人就是為老不尊,"上鋪的李明翻了個身,床板發出吱呀聲,"仗著自己年紀大就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