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顏色……暗沉得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卻又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令人心悸的粘稠質感。
暗紅。
又是那該死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
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頭皮轟然炸開!心臟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動,隨即又像被重錘狠狠擂擊,瘋狂地、無序地撞擊著胸腔,帶來瀕死般的窒息感。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如石雕,連顫抖都忘記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恐懼,都被那不足半尺高的、黑暗的床下空間死死攫住。
它在那裡。
它就藏在我的床底下!藏在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狹窄的陰影裡。
剛才鏡中的一閃而過不是幻覺,更不是結束!它進來了,並且……它就潛伏在離我最近的地方!像一條盤踞在巢穴深處的、冰冷而耐心的毒蛇。
一股混合著腥甜的鐵鏽味猛地湧上喉嚨,又被我死死咽了下去。眼球因為極度的驚駭而幾乎要從眼眶中凸出來,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死死鎖定著那片黑暗的邊緣。
光線與陰影的交界處,仿佛有一條無形的、充滿惡意的分界線。我甚至能“感覺”到,在那片濃稠的黑暗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無聲地“凝視”著我。那視線冰冷、粘膩,帶著非人的怨毒和……饑餓。
喀啦……
聲音極其輕微,極其微弱,仿佛是從地獄最深處傳來的回響。帶著那種熟悉的、令人牙酸的質感——指甲刮擦粗糙水泥地麵的聲音。
這一次,無比清晰地從床底下的陰影中傳來!
不是幻覺!不是幻聽!它就趴在那裡!就在我的床底下!用它那細長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緩慢而執拗地刮擦著冰冷的水泥地麵。
那聲音像無數根冰冷的針,狠狠刺入我的耳膜,鑽進大腦,瘋狂攪動著每一根瀕臨崩潰的神經!極致的恐懼如同洶湧的冰水,瞬間將我淹沒。血液凍結了,骨頭縫裡都透著寒氣。身體的本能尖叫著逃離,但四肢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捆縛,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我隻能像一尊被恐懼定格的石像,癱坐在床腳,後背死死抵著冰冷的鐵架,眼睜睜地、絕望地“聽”著那聲音。
喀啦……喀啦喀啦……
一下。又一下。緩慢,清晰,帶著一種令人發瘋的節奏感。它仿佛在丈量著距離,在測試著獵物的恐懼程度,又或者……僅僅是在享受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折磨。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越收越緊。跑?往哪裡跑?門是反鎖的,鑰匙在門外小王身上。窗戶?這裡是四樓!呼救?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連一絲嗚咽都發不出來!手機……手機剛才掉在地上,就在離我不到兩米的地方,屏幕朝下,像一塊無用的黑色磚頭。在絕對的、物理存在的恐怖麵前,它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怎麼辦?怎麼辦?!
大腦在極度的恐懼和窒息中瘋狂運轉,像一台即將燒毀的引擎,噴射出混亂的火花。那聲音……那刮擦聲……它怕什麼?它是什麼?顏料?塗鴉?光?監控裡的紅點是在黑暗中出現的……它是不是……怕光?!
這個念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光!強光!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掉在地上的手機!屏幕是黑的,但……攝像頭!閃光燈!手機拍照時的閃光燈!
求生的本能在這一刻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短暫地壓倒了那幾乎要撕裂靈魂的恐懼!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股蠻力從僵硬的四肢百骸中湧出!我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低吼,身體猛地向前一撲!
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麵狠狠摩擦著手肘和膝蓋,帶來火辣辣的刺痛,但我完全感覺不到!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那隻伸向手機的手臂上!指尖因為用力而痙攣,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狠狠抓住了那冰冷的金屬外殼!
抓住!
身體因為慣性在地上又向前滑蹭了半尺,手肘重重撞在床腿上,劇痛傳來,但我死死咬住牙關,沒有鬆手!另一隻手也撐住地麵,借著這股力量,猛地將手機翻轉過來!
屏幕依舊一片死寂的漆黑。但沒關係!解鎖!解鎖!
沾滿冷汗和灰塵的手指在濕滑的屏幕上瘋狂滑動。一次,失敗!冰冷的汗水幾乎讓指紋無法識彆!兩次!快啊!
喀啦……喀啦喀啦……
床下的刮擦聲似乎停頓了一瞬,隨即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仿佛那東西察覺到了我的動作,感受到了威脅!那聲音不再僅僅是刮擦地麵,更像是在……抓撓!瘋狂地抓撓著床板下方的木頭!
嘎吱……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