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拍,如同溺水時被人猛地拽了一把。我渾身劇烈一顫,靈魂像是被強行塞回了冰冷的軀殼。逃?逃到哪裡去?明天就畢業了……明天就……
一股極其怪異的力量,混雜著破罐破摔的絕望和那病入膏肓的好奇心,猛地頂了上來,衝散了部分恐懼。
我像被無形的線操控的木偶,重新抬起了頭,目光空洞地看向柳姨。
“……一個……”喉嚨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一個肉包。”
柳姨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那凝固的詭異笑容紋絲不動。
她沒再說話,隻是用那雙塗著紅蔻丹的手,飛快地掀開蒸籠蓋子。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滾燙、帶著奇異鮮甜的白氣撲麵而來。
她拿起夾子,精準地夾起一個最飽滿、最圓潤、白胖得近乎透明的肉包。
那包子皮薄得幾乎能透出裡麵深色油潤的餡料,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剛出籠的,熱乎。”她把包子放在一小片薄薄的油紙上,遞了過來。
指尖接觸到油紙溫熱的邊緣,我觸電般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那溫度透過薄紙灼燙著掌心,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炭。
我不敢看柳姨的眼睛,抓著包子,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在室友們疑惑的目光中,僵硬地轉身就走。
背後,柳姨那兩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死死釘在我的後心。
離開窗口幾步,那詭異的香氣更加肆無忌憚地鑽進鼻腔,霸道地喚醒著沉睡的饑餓感。
胃裡的翻騰奇異地平息了,隻剩下一種火燒火燎的空洞。
病態的好奇心如同藤蔓,纏繞著恐懼,瘋狂滋長。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明天就走了!就嘗一口!就一口!我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那裡麵到底是什麼。
我幾乎是帶著一種獻祭般的決絕,在宿舍樓外僻靜的牆角停下腳步。
夕陽最後的餘暉斜斜地照過來,在粗糙的牆麵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陰影。
四周無人。
我低下頭,看著手中那個白胖的包子。
蒸汽熏得它表皮微微濕潤,泛著誘人的光澤,深色的肉汁甚至透過極薄的麵皮,洇出一小塊誘人的油斑。
一股混合著極致恐懼和極致渴望的衝動猛地攫住了我。
我張開嘴,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狠勁,朝著那洇著油斑的地方,狠狠地、大口地咬了下去!
“噗嗤——”
滾燙!極致的滾燙瞬間在口腔裡炸開!緊接著,是洶湧澎湃的、難以形容的、濃烈到極致的肉汁!鮮!香!鹹!一股極其霸道、極其陌生的異樣甘美裹挾著難以名狀的醇厚油脂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所有的味蕾防線。
那是一種直擊靈魂深處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滿足感,瞬間淹沒了所有的恐懼和疑慮,隻剩下一種原始而貪婪的、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
太好吃了!好吃得讓人靈魂都在顫栗!好吃得……讓人忘乎所以!
我貪婪地吮吸著溢出的滾燙汁水,舌頭被燙得發麻也全然不顧。
口腔裡充滿了那奇異的、令人迷醉的香氣。身體裡最後一絲冰冷的恐懼,似乎也被這滾燙的洪流衝刷殆儘,隻剩下一種飄飄然的、麻木的飽足感。
我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舌尖掃過沾著油光和一點深色肉糜的皮膚,將那最後一絲極致的鮮甜卷入口中。
一種慵懶的、事不關己的漠然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緩緩漫過心頭。
管它是什麼肉呢?管它“特殊渠道”是什麼鬼東西呢?
反正……明天就畢業了。
明天,就不關我的事了。
我抬起頭,望向“美人記”的方向。
蒸騰的白氣依舊嫋嫋上升,在漸沉的暮色中,像一縷縷不散的幽魂。
柳姨的身影隱在窗口的白霧之後,模糊不清。
晚風帶來她隱約的哼唱聲,不成調子,低低的,斷斷續續,像某種古老的安魂曲,又像給籠中鳥雀的溫柔呢喃。
我捏著手裡剩下的半個包子,指尖感受著它漸漸散失的溫度。
嘴角,似乎還殘留著那令人迷醉的油脂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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