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我汗濕冰涼的掌心。
屏幕幽藍的光映著我慘白的臉,上麵“通話中”三個鮮紅的字,像三隻流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身後那溫熱的吐息,如同跗骨之蛆,又一次輕輕拂過我的後頸皮膚。
呼節奏沉重粘滯,與聽筒裡曾傳來的聲音完美重疊。
大腦一片混沌的雪。回頭?不回頭?理智和求生欲在恐懼的泥沼裡瘋狂撕扯。
回頭是深淵,不回頭難道就不是了嗎?那東西就在身後,近在咫尺,我能感覺到它存在所散發的、冰冷的惡意。
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痙攣,幾乎要捏碎手機冰冷的邊框。
一個微小的、瘋狂的念頭在絕對的死寂中滋生——屏幕。對,手機屏幕!幽暗的屏幕,此刻就像一塊小小的、模糊的鏡子!
我幾乎不敢呼吸,眼球因極度的緊張而乾澀刺痛,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絕望,極其緩慢、極其輕微地,向下移動視線。
每一次眼瞼的顫動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目光終於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聚焦在那片小小的、幽藍的反光區域上。
像素點組成的模糊光暈裡,首先映出的是我自己的下巴輪廓,繃得像塊石頭。再往上是我因驚恐而扭曲的嘴唇。
然後是鼻子眼睛那是我,陳默,一張寫滿恐懼的、熟悉的臉。
我的視線如同生鏽的齒輪,帶著令人牙酸的滯澀感,繼續向上方那片模糊的黑暗區域挪動——那是屏幕所能捕捉到的,我肩膀以上的後方空間。
幽藍的反光裡,除了我自己的頭頂,理應隻有一片空白。我的身後,隻有牆。
然而……
在屏幕最上緣,那片被幽藍光暈暈染開的、模糊的黑暗邊緣……
有什麼東西。
不是空白。
一團比周圍陰影更深、更濃稠的輪廓。
它似乎就在我身後,緊貼著我,近到那溫熱的吐息就是直接噴在我後頸上的源頭。
那輪廓的頂部,在屏幕的倒影裡,隱約顯出一個……圓弧形的、極其不自然的弧度。
像是什麼東西的頭頂?或者……?
心臟在胸腔裡爆裂般地狂跳,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劇痛。
我的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在死寂的房間裡發出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一股冰冷的尿意猛地衝向下腹,又被我死死地、屈辱地憋住。
我死死咬住下唇,鐵鏽味在口腔裡彌漫開,試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疼痛來對抗席卷全身的麻木與僵硬。
就在這時——
“沙沙……”
不是從聽筒裡。
那聲音,直接來自我的身後!就在那團濃稠的、映在屏幕頂端的黑暗輪廓位置。
極其輕微,如同乾燥的砂紙在粗糙的牆麵上緩緩摩擦了一下。
緊接著,是布料窸窣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仿佛仿佛緊貼著我後背的“東西”,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它在動!
它離我如此之近!那溫熱的吐息甚至因此短暫地中斷了一瞬,隨即又帶著同樣的節奏拂來,仿佛剛才那細微的動靜隻是一個錯覺。
但我知道不是。
屏幕裡,那團深濃的、圓弧形的輪廓邊緣,似乎也跟著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像一團不祥的、有生命的陰影。
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乾乾淨淨,留下徹骨的冰寒和一片眩暈的白光。大腦徹底罷工了,隻剩下最原始的、被獵食者逼到絕境的動物本能——逃!
什麼規則!什麼回頭必死!統統被這近在咫尺的、活物般的動靜碾得粉碎!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撕裂般的尖嚎從我喉嚨深處爆發出來,帶著無儘的恐懼和垂死的掙紮。
僵硬如鐵的身體被這聲嚎叫強行激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猛地向前撲倒,像一顆被投石機甩出的絕望石塊,用儘全身力氣撞向堅實的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