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再次浸透城市。
林晚蜷縮在公寓角落,窗簾拉得密不透風,可那冰冷的呼喚卻無孔不入,並非聲音,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源自骨髓的牽引。
手腕上的紫黑指痕突突地跳動著,與遠處遊泳館深水區某個存在形成令人窒息的共鳴。
她試圖抗拒,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關節僵硬地伸展,如同提線木偶,支撐著她站起。
意識在尖叫,肢體卻冷靜得可怕,自行走向門邊。
不需要思考路徑,她的腳帶著她走下樓梯,穿過午夜寂靜的街道。
空氣潮濕冰冷,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熟悉的氯水與腐爛水藻混合的氣息,越靠近遊泳館越是濃烈。
後門虛掩著,鎖舌縮回,像是無聲的邀請。她走進去,館內隻亮著幾盞最低限度的應急燈,巨大的空間被幽綠的陰影吞噬。
泳池的水麵漆黑如鏡,倒映著扭曲模糊的燈影,沉默地等待著。
循環係統的嗡鳴低沉均勻,不再是昨晚那卡頓艱難的聲音,反而像是一種……平穩的呼吸。
她走到深水區邊緣,停下。水麵之下,那片化不開的濃黑裡,隱約有更多的蒼白輪廓在緩慢沉浮,無聲地舒展著它們扭曲的肢體。
一隻尤為浮腫、指甲青紫的手,緩緩破開水麵,伸向她。
沒有攻擊,沒有抓握,隻是平攤開,掌心向上,懸浮在那裡,像是在等待交接某件東西。
林晚僵硬地抬起自己那印著指痕的手腕,緩緩遞了過去。
就在兩隻手即將觸碰的瞬間——
“嘀——嗚——!嘀——嗚——!”
尖銳刺耳的消防警報毫無征兆地炸響。
紅色警示燈瘋狂旋轉閃爍,將整個場館切割成一片片跳動猩紅。
幾乎是同時,所有的燈——頂燈、應急燈、水下燈——全部熄滅!循環過濾係統的嗡鳴戛然而止。
絕對的黑暗和刺耳的警報聲同時降臨!
那隻懸浮在水麵的蒼白之手猛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擊中,瞬間僵直。
掌心那滑膩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發灰,如同瞬間失去了所有水分。
一聲極其細微、卻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怨毒的嘶鳴,不是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她冰冷的意識中尖嘯起來。
那手猛地縮回水下,速度快得帶起一串細小的水花。
水下的那些蒼白輪廓同時劇烈地躁動、扭曲起來,像是在承受某種巨大的痛苦,繼而瘋狂地向著池底最黑暗的深處鑽去,仿佛要逃離這突如其來的光和聲的侵襲。
它們怕這個,怕這種高分貝的、突如其來的噪音和強光閃爍。
禁錮的力量消失了。
林晚猛地喘過一口氣,像是溺水者終於浮出水麵,心臟瘋狂地擂鼓。
她踉蹌著後退,遠離池邊,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
誰?誰啟動了消防警報?
警報聲還在持續尖叫,紅光閃爍不定。在明滅的光線中,她看到泳館二樓的監控室外,一個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
不是館長老王肥胖的身形,更不是小張,那身影瘦高,動作有點……熟悉?
好奇心壓過了恐懼。
她咬咬牙,忍著身體的虛軟和手腕重新傳來的灼痛感,衝向員工通道,躡手躡腳地爬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監控室的門虛掩著,裡麵沒有開燈。隻有滿牆的監控屏幕閃爍著微弱的熒光,映照出裡麵一個人的輪廓。
是李姐,那個不久前才調去總部行政的前任夜班管理員。
她此刻正緊張地盯著其中一個屏幕——正是深水區的俯拍角度,畫麵裡漆黑一片,隻有警報紅光偶爾掃過時映出的劇烈蕩漾的水波。
“李姐?”林晚的聲音嘶啞。
李姐猛地回頭,臉上血色儘失,眼睛裡布滿血絲,寫滿了驚恐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看到林晚,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手指冰涼。
“是你?!你怎麼……你手腕!”她看到了林晚手腕上的指痕,瞳孔驟縮,“它標記你了!我就知道……遲早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下麵到底是什麼?”林晚急切地反抓住她。
“來不及細說了!”李姐語速極快,聲音發顫,不斷地看向門口和屏幕,“它們怕強光和巨響,但這隻是暫時的!警報係統會被很快手動override覆蓋),電力也會恢複!我們必須趁現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