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手指在顫抖,他放大,再放大,畫麵像素格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那個詭異人影的臉部。
沒有ps痕跡。
軟件冰冷的檢測結果像最終的判決。
“嗡——”的一聲,不知道誰的手機在這極致寂靜中震動了一下,嚇得所有人一哆嗦。
是班長。他直接發起了一個群視頻通話。幾乎是在鈴聲響起的第一秒,我就按下了接聽。
屏幕上瞬間擠滿了十幾個小窗口,每一張臉都毫無血色,寫滿了驚惶和難以置信。
班長那邊的背景是學生處的辦公室,他臉色灰敗,嘴唇乾裂。
“照相館……”他喘了口氣,聲音嘶啞,“我剛打電話問了。那邊說……說底片就是這樣。他們還誇……誇我們班創意好,特意找了個同學穿複古校服,很有……很有曆史傳承感。”
曆史傳承感?
一股惡寒順著尾椎骨爬滿我的全身。
“他們能看到?”一個女生尖利的聲音從某個視頻窗口裡迸出來,帶著哭腔,“他們看到‘那個人’了?”
“看得到……”班長眼神發直,喃喃道,“照相館的人說,衝洗的時候……就看到他了。”
視頻裡瞬間炸開一片混亂的哭叫和咒罵。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誰啊?!”
“鬼!一定是鬼!我們撞鬼了!”
“報警!對!報警!”
“報警說什麼?說我們畢業照多了一個‘東西’?”班長的聲音陡然拔高,壓過所有的嘈雜,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誰還記得拍照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啊?誰記得!”
視頻裡陡然安靜下來。
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在屏幕那端扭曲,努力地回想,然後變成更深的恐懼和茫然。
“我不記得……”
“我也……”
“好像……完全沒有那段記憶……”
“隻有拿到照片才……”
竊竊私語最終彙成一條冰冷的河流,淹沒了所有人。
不是一個人,是所有人。
那天在場參加拍攝的每一個人,都丟失了關於“拍攝”那一刻的記憶。
集體性的失憶。
隻為了一張多出一個“東西”的合影。
我的目光無法控製地再次落回桌麵上那張照片,冰涼的恐懼攥緊了我的心臟。
那個穿著舊校服的人,他的笑容在屏幕光和自然光交錯下,似乎更加清晰了。
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能透過相紙,穿透網絡,準確地落在每一個正在視頻通話的人臉上。
他知不知道我們在看他?
他……在看我們嗎?
“滴答。”
宿舍裡老舊的水管發出一聲輕響,卻驚得我差點跳起來。
視頻窗口裡,坐在班長旁邊一個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女生突然抬起了頭。
她叫林薇,班裡最文靜膽小的女孩,此刻臉上卻毫無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鏡頭外某個地方,嘴唇哆嗦著。
“我……”她的聲音細若遊絲,卻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好像……有點印象……”
所有視頻窗口瞬間靜默,每一雙眼睛都死死盯住她。
“拍照前……排隊形的時候,”林薇的聲音飄忽,帶著極大的恐懼,像是在努力擠出一段被嚴密封鎖的記憶,“最後一排中間……那個位置,本來是空的。班長說……說人數好像對了,就彆擠那麼緊,空一點……好看……”
她吞咽了一下,呼吸急促起來。
“然後……然後攝影師就喊準備了……燈光很刺眼……我,我好像聽到身後……很近的地方,有腳步聲……很輕,很快……”
“接著……就感覺……一股冷風……從我旁邊擦過去……”
她的瞳孔猛然收縮,像是看到了極其可怕的景象,聲音陡然拔尖,變得尖利無比:
“然後我就聽見——!”
“——聽見我耳朵後麵,有人笑了一下!”
“特彆輕!特彆冷!就像……就像貼著我的耳朵笑的一樣!”
她再也說不下去,猛地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裡漏出來,嘶啞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