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砸在公寓樓的窗戶上,發出沉悶而持續的啪啪聲。
李維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電梯,樓道裡聲控燈應聲亮起,昏黃的光線勉強驅散一角黑暗。
他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伸手去摸鑰匙。就在這時,他的動作頓住了。
一把傘。
一把黑色的長柄傘,端正地、安靜地靠在他家的防盜門上。
傘是濕的,傘尖下方彙聚了一小灘清澈的水漬,在燈光下微微反光。
李維愣了一下,隨即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張揚回來了?”他心想。
他的室友張揚半個月前出國度假,算算日子,也確實該回來了。
這家夥總是這麼粗心大意,濕漉漉的傘就隨手扔在門口。
“這家夥,回來也不說一聲。”李維咕噥著,掏出鑰匙。他下意識地避開那攤水,打開了門。
“張揚?”他一邊換鞋一邊朝屋裡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
客廳裡一片漆黑,隻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家具沉默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房子久未住人特有的、清冷寂靜的味道。
李維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按亮客廳的燈,快步走到張揚的臥室門口——門虛掩著。他推開一看,房間裡整整齊齊,床單平整,書桌乾淨,完全沒有有人回來過的跡象。
一股寒意悄無聲息地爬上他的脊背。
那……門口的傘是誰的?
他猛地轉身回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去。樓道的燈光已經熄滅了,一片昏暗。
但在遠處安全出口綠燈的微弱映照下,他能看到那把黑傘依舊靜靜地靠在那裡,像一個沉默的、穿著黑衣的守夜人。
是鄰居放錯了?不可能,這一層隻有兩戶,對門住的是一對老夫妻,他們的傘都是那種帶彎鉤的老乾部傘,絕不是這種簡約的黑色長柄傘。
是快遞或外賣員?更不可能,誰會這麼細心地把一把濕傘如此端正地靠在客戶門上,還不留下任何其他東西?
李維關上門,反鎖,又小心翼翼地掛上防盜鏈。
他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心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響亮。
他再次給張揚打了個電話,聽筒裡傳來的仍然是關機的提示音。
那一晚,李維睡得極不安穩。窗外風雨聲未停,他總覺得在風雨的間歇裡,能聽到一些細微的、難以分辨的聲響從門口傳來。
第二天是周六,李維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雨停了,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他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走到門邊,再次透過貓眼向外看。
那把黑傘,還在。
它依舊保持著昨天的姿勢,穩穩地立著。門口的那攤水跡已經乾了,隻留下一個不規則的水漬輪廓。
一種荒謬又驚悚的感覺攫住了他。他決定處理掉它。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門。清晨涼爽的空氣湧了進來。
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樓道空無一人。他伸出手,快速抓向那把傘,想把它拿到樓下的垃圾桶扔掉。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冰涼的傘柄時,他的動作僵住了。
傘是乾的。
徹徹底底地乾了。黑色的傘布吸收了陽光,摸上去甚至有點暖意。
可是……昨晚它明明是濕的,還流了那麼一大攤水!就算過了一夜,在通風不好的樓道裡,它也不可能乾得這麼徹底,這麼……均勻。就像是被人仔細地擦拭烘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