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嘶啦,嘶啦…的聲音,不再是隔著夢境模糊的傳來,它真真切切地響在死寂的夜空下,響在我們圍成的圓圈之內,緊貼著那棵虯結的老榕樹。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眼睛死死閉著,眼皮卻在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
我不敢睜眼,生怕一睜開,就看到那個穿著舊校服的身影,就站在我們中間,拿著那把暗紅色的舊木梳,一下,一下,梳理著永無止境的、黑得像榕樹氣根的頭發。
旁邊的孫宇發出一聲極力壓抑的、像是被扼住喉嚨的抽氣。
趙磊的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帶著明顯的顫音。我能感覺到站在我對麵的班長,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梳頭聲沒有停止。
嘶啦,嘶啦…
它緩慢,穩定,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韻律,像是在進行某種古老的、邪惡的儀式。
這聲音比夢裡聽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刺耳,每一次梳齒刮過的聲響,都像直接刮在我的耳膜上,刮在我的骨頭上。
空氣裡那股土腥味變得更重了,混雜著那絲鐵鏽般的血腥氣,濃鬱得幾乎讓人作嘔。
不僅如此,一種冰冷的、粘稠的濕氣開始彌漫開來,仿佛我們正站在一片剛剛被鮮血浸透的泥地裡。
“呃……”
一聲短促的悶哼來自趙磊。
我忍不住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月光慘白,勾勒出榕樹下幾個僵硬的人影。
趙磊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眼鏡片後的眼睛驚恐地瞪大,死死盯著自己腳下的地麵。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他帆布鞋的鞋邊,不知何時,沾染上了一抹暗紅色的、粘稠的汙跡。
像是半乾的泥,又像是凝固的血。
而那把被班長放在樹根凹陷處的舊木梳,不知何時,竟然立了起來。
它斜斜地插在樹根的縫隙裡,缺齒的那一端朝著我們,像一個沉默的、指向我們的黑色箭頭。
梳齒間纏繞的那些乾枯發黑的絲狀物,在慘淡的月光下,似乎微微顫動著。
嘶啦,嘶啦…
梳頭聲還在繼續,位置好像變了。
不再僅僅局限於樹根那裡,它似乎在我們身邊移動。
我猛地扭頭,看向身側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