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那三個血紅的字,像三根冰冷的針,紮進我瀕臨崩潰的神經。
“輪到你了。”
簡單的宣告,卻是最惡毒的詛咒。
我猛地抬頭,巷子前後,那些曾經熟悉的麵孔,此刻正帶著統一規格的、僵硬詭異的“笑容”,邁著同步的步伐,緩緩逼近。
張強手裡還捏著那個未完成的、酷似他自己的小紙人,李靜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看”著我,另外三個男生如同被操控的提線木偶,動作間帶著令人牙酸的、細微的紙張摩擦聲。
他們不是在走,而是在飄移。
腳底似乎並未完全接觸地麵,帶起巷子裡積年的塵土,在慘淡的月光下打著旋。
無路可逃。
不!還有……
我的視線猛地投向旁邊一堵斑駁的牆壁,那裡有一扇鏽跡斑斑、半人多高的鐵柵欄小窗,通往某戶人家的後院。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野貓,猛地朝那扇小窗撲去。
“嗬……”
身後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歎息般的雜音。
我沒有回頭,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粗糙的鐵欄,腳蹬著牆壁,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爬。
鐵鏽簌簌落下,指甲在用力中劈裂,傳來鑽心的疼,但我顧不上了。
就在我上半身剛剛探過柵欄頂端的瞬間,一隻冰冷、僵硬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腳踝。
是張強!他的手觸感已經完全變了,不再是人類的溫熱和彈性,而是像浸了油的硬紙板,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我驚恐地尖叫,另一隻腳胡亂地向後猛踹!鞋跟似乎踹到了什麼硬物,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抓住我腳踝的力量微微一鬆,我趁機用力,整個身體狼狽不堪地翻過了柵欄,重重摔落在另一側鬆軟的土地上。
顧不上摔得七葷八素,我連滾帶爬地起身,回頭望去。
隔著生鏽的鐵欄,張強、李靜他們五個,並排站在巷子那一側,五張正在紙化、帶著詭異笑容的臉,齊刷刷地對著我。
他們沒有試圖翻越,隻是靜靜地“看”著。
張強那隻被我踹過的手,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像是折斷的竹篾。
但它們空洞的眼眶裡,那種鎖定獵物的冰冷意味,沒有絲毫減弱。
它們不急。因為它們知道,我逃不掉。
“輪到你了。”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依舊是那三個血紅的字。
我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屏幕碎裂,但那三個字仿佛烙印般刻在了我的視網膜上。
跑!必須離開這裡!
我轉身打量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荒廢已久的小院,雜草叢生,角落裡堆著破舊的瓦罐。
院子另一端,有一扇虛掩著的木門。
我跌跌撞撞地衝過去,推開木門,外麵是另一條更狹窄、更昏暗的胡同。
我不敢停歇,沿著胡同發足狂奔,肺部像破風箱一樣拉扯著疼痛,但我不敢慢下來一秒。
胡同仿佛沒有儘頭,兩側是高聳的、沉默的牆壁,切割出頭頂一線狹窄的、布滿陰雲的天空。
月光時隱時現,在地上投下扭曲變幻的影子,每一個都像是潛伏的鬼魅。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終於看到了胡同口,外麵似乎是相對開闊的街道,有路燈的光芒透進來。
希望,那裡可能有車,可能有人。
我用儘最後力氣衝出胡同口,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我瞬間僵立在原地,血液凍結。
不是熟悉的街道。
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
空曠,死寂。
腳下是乾裂的黃土,零星點綴著枯死的雜草。
遠處,影影綽綽,是一個個低矮的、破敗的土包。
沒有墓碑,沒有標識,隻有荒涼和腐朽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亂葬崗。
我們那天晚上,燒掉紙人的亂葬崗。
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明明方向是朝著居民區的。
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鬼打牆?還是,它們故意把我引到這裡來的?
“嗒……嗒……嗒……”
那熟悉的、緩慢而清晰的腳步聲,再次自身後響起。
我僵硬地、一點一點地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