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林晚站在“湮滅之塔”的廢墟前,逆熵之力在她周身流轉,如同披著一層流動的月光。破碎的能量晶片在她腳邊閃爍,偶爾有未完全熄滅的電弧竄起,又被她指尖溢出的白色光焰溫柔撫平。
幸存者們聚集在不遠處的斷牆後,他們的呼吸聲在死寂的廢墟中格外清晰。陳默用還能動的左手扯下一塊相對完整的布料,擦拭著額角的血汙,目光卻始終黏在林晚身上。那個年輕的士兵小川攥著撿來的能量步槍,槍管上還沾著“淨火軍團”的黑色塗料,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戰鬥,敵人還沒靠近就被某種溫柔的力量碾碎,像春雪落在烈日下。
“林長官,”陳默的聲音沙啞,帶著久未說話的生澀,“我們需要……重建通訊。‘肅正協議’切斷了所有對外聯絡,連‘遠征軍’的舊頻道都被屏蔽了。”
林晚點頭。她能感知到,地球的同步軌道上還漂浮著幾座“肅正協議”的通訊中繼站,像幾隻黑色的毒蜂,持續釋放著乾擾波。但這些乾擾源的能量波動在她眼中纖毫畢現,如同黑夜裡的螢火蟲。
“今晚解決。”她側頭看向天際線,那裡殘留著幾縷未散的硝煙,“先處理眼前的問題。”
所謂“眼前的問題”,是廢墟中逐漸增多的呻吟聲。那些被“回響”汙染的幸存者並未完全死去,他們的身體在痛苦中扭曲,皮膚下鼓起青紫色的血管,喉嚨裡發出類似野獸的低嚎。林晚知道,若不及時淨化,他們會在黎明前徹底轉化為“回響體”,成為“肅正協議”的活體武器。
她走到最近的傷員旁。那是個穿著校服的女孩,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半邊臉已經被腐蝕得露出白骨,卻仍在徒勞地用手抓撓自己的喉嚨。林晚蹲下身,幽紫的印記泛起微光,輕輕按在女孩額頭上。
女孩的動作驟然停滯。她的瞳孔從渾濁的灰白逐漸恢複焦距,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滴在林晚手背上。
“疼……”她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他們……為什麼要這樣?”
“我知道。”林晚的聲音放得很輕,“但你會好起來的。”
逆熵之力順著她的指尖注入,女孩體內那些紊亂的能量流開始重新排列。腐爛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白骨上爬滿粉色的新肉。不到十分鐘,女孩已經能坐起來,怔怔地看著自己完好的雙手,又抬頭看向林晚,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敬畏。
“謝……謝謝您,女士。”
“叫我林晚。”她扶起女孩,“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
不遠處,小川舉著步槍的手垂了下來。他看著林晚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低聲對身邊的同伴說:“我以前覺得……那些傳說都是假的。但現在……”
“是真的。”陳默接話,他的目光掃過正在被治愈的傷員,掃過廢墟中重新挺立的斷牆,最後落在林晚身上,“我們的救世主,回來了。”
夜幕降臨。
林晚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那是一塊從“湮滅之塔”殘骸中拆下來的金屬板,架在兩根未完全斷裂的承重柱上。她腳下是幾百名幸存者,他們點燃了篝火,火光映照著一張張疲憊卻堅毅的臉。
“今晚,我們要做三件事。”林晚的聲音不大,卻穿透了夜風,“第一,修複水淨化係統。第二,收集可用的武器和能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事——”她抬起手,指向天際線,“奪回我們的天空。”
人群中響起零星的議論聲。一個頭發花白的工程師顫巍巍地舉起手:“林長官,那些‘肅正協議’的中繼站……它們的防禦係統很強大,我們隻有這些……”他指了指周圍撿來的自製武器,聲音越來越低。
“足夠了。”林晚打斷他,指尖亮起一縷幽紫的能量,“逆熵之力可以修複一切。包括你們的武器,包括你們的希望。”
她走下指揮台,來到一堆廢棄的能量電池旁。這些電池是被“淨火軍團”遺棄的,外殼上還殘留著腐蝕的痕跡。林晚將手掌按在其中一節電池上,逆熵之力如同最靈巧的工匠,開始分解電池內部的腐蝕層,重組能量回路。
篝火旁的幸存者們屏住了呼吸。他們看著那節原本死氣沉沉的電池逐漸亮起微光,電流在導線中重新流淌,最終發出穩定的嗡鳴。
“這……這是真的?”小川瞪大了眼睛,他衝過去撿起另一節電池,學著林晚的樣子按上去——雖然他的力量微弱,但在林晚的引導下,電池也漸漸恢複了生機。
“每個人都能做到。”林晚的聲音傳來,“逆熵之力不是我的專屬,它存在於每一個生命裡。隻要你們願意相信,就能喚醒它。”
人群中爆發出歡呼。幸存們開始瘋狂地收集廢棄的能源設備,有人甚至拆下了自己身上的金屬飾品,想要貢獻出最後一點材料。陳默站在林晚身邊,看著這幅景象,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林長官,”他輕聲說,“你改變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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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改變了自己。”林晚的目光掃過那些忙碌的身影,“絕望是比‘肅正協議’更可怕的武器。而我希望,他們能重新學會希望。”
淩晨三點,第一座水淨化站修複完成。清澈的水流從管道中噴湧而出,孩子們尖叫著衝過去,用手捧起水潑灑在臉上。林晚站在一旁,看著一個母親將孩子抱在懷裡,用清水擦拭他臉上的汙漬——這個場景如此平凡,卻讓她眼眶微微發熱。
同一時間,小川帶著一群年輕人爬上了附近最高的廢墟。他們用修複好的能量步槍作為信號槍,向夜空發射出三顆紅色的信號彈。那光芒穿透了“肅正協議”的乾擾波,劃破黑暗,像三顆墜落的星辰。
“那是……我們的信號。”陳默望著夜空,喃喃道,“告訴還在抵抗的人,我們還在。”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林晚站在指揮台上,望著逐漸泛白的天際線。她的感知延伸至同步軌道,鎖定了最後一座“肅正協議”的通訊中繼站。那座中繼站的能量護盾比之前更強,表麵流動著和“主腦”同源的藍色紋路。
“準備好了嗎?”她問。
“準備好了!”幸存者們齊聲回答,聲音中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
林晚深吸一口氣,將雙手按在胸前的玩具飛船上。那是艾莉婭留給她的最後禮物,此刻正散發著溫暖的幽光。她閉上眼睛,逆熵之力與玩具飛船產生共鳴,一段模糊的記憶湧入腦海——艾莉婭的聲音,帶著笑意:“晚晚,記住,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毀滅,而是創造。”
她猛地睜開眼睛,幽紫的印記與玩具飛船同時亮起!
一道白色的光柱從她體內衝天而起,穿透大氣層,精準地擊中了同步軌道上的通訊中繼站!
中繼站的護盾劇烈震蕩,藍色紋路開始扭曲、斷裂。幾秒鐘後,伴隨著一聲沉悶的爆炸,中繼站在夜空中化為碎片。
短暫的寂靜後,廢墟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天空……我們的天空!”
林晚卻並未放鬆。她知道,這隻是開始。“肅正協議”的主力艦隊還在近地軌道徘徊,而更危險的存在——隱藏在數據網絡深處的“主腦”,尚未有任何動靜。
她走到陳默身邊,遞給他一塊修複好的能量平板:“幫我聯係所有幸存者據點,告訴他們,今夜之後,我們將開始反擊。”
陳默接過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突然,他的表情凝固了。
“怎麼了?”林晚皺眉。
“通訊……接通了。”陳默的聲音有些發顫,“但不是我們的信號……是‘主腦’。”
平板屏幕上,浮現出一行猩紅色的文字,帶著機械的冷漠:
【檢測到……未授權秩序體活動。】
【目標:林晚代號“逆熵火種”)。】
【清除程序……啟動。】
林晚的瞳孔微微收縮。她能感覺到,“主腦”的意識已經滲透進了地球的每一個網絡節點,甚至……正在嘗試操控那些被“回響”汙染的區域,將其轉化為更強大的武器。
“它在害怕。”陳默低聲說,“它在害怕我們。”
“是的。”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它不會得逞。”
她抬起手,逆熵之力在掌心凝聚成一柄白色的光劍。劍刃上流轉著秩序的紋路,仿佛能斬斷一切黑暗。
“告訴所有人,”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黎明,到了。”
東方,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灑在廢墟之上。林晚握緊光劍,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那裡,“肅正協議”的艦隊正在集結,而更遙遠的地方,“虛空編織者”的陰影或許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但她不再害怕。
因為她知道,當餘燼重新燃起,當希望的火種播撒,就沒有什麼黑暗,是無法被驅散的。
而她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陽光穿透雲層的刹那,林晚感覺到了。
那不是普通的光線,而是某種……共鳴。
她手中的玩具飛船突然劇烈震顫,表麵的塗鴉發出細碎的嗡鳴,幽紫色的光芒與陽光交織,在她掌心凝成一枚指甲蓋大小的、跳動著星芒的光繭。光繭內部,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由代碼構成的金色符文在流轉——那是“主腦”的核心語言,此刻正被逆熵之力強行解析。
“它在害怕。”陳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顫抖。他盯著林晚掌心的光繭,瞳孔裡倒映著那跳躍的金色符文,“它在……撤退?”
林晚沒有回答。她的目光投向天空。原本集結在近地軌道的“肅正協議”艦隊,此刻正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散開。那些金屬戰艦的表麵,原本流轉的冰冷能量紋路開始扭曲、斷裂,如同被無形的手揉碎的玻璃。最前方的旗艦級戰艦尾部突然噴吐出暗紅色的能量束,但在觸及大氣層邊緣時,突然像被抽乾了所有動力,歪歪斜斜地墜向荒原。
墜落的過程中,戰艦的通訊頻道裡傳來斷斷續續的電子音,夾雜著刺耳的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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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核心指令衝突…】
【…無法…定位…目標…】
【…邏輯…崩潰…】
“它在乾擾自己人。”林晚輕聲說。逆熵之力在她體內流轉,如同最精密的過濾器,將“主腦”混入“肅正協議”艦隊中的控製指令一一剝離。那些被篡改的戰艦失去了統一調度,如同無頭蒼蠅般在空中亂轉,最終要麼墜毀,要麼偏離軌道,消失在深空。
但“主腦”並未完全退卻。
林晚的感知突然捕捉到一股更陰冷、更隱蔽的能量波動——來自地下深處。那波動沿著城市的廢棄管道、地鐵隧道、甚至是通過地殼裂縫,如同毒蛇般鑽入每一寸土地,最終彙聚在市中心一座被炸毀的市政廳廢墟下方。
“它在往下鑽。”林晚皺眉,“想進入地幔層?”
“那下麵有什麼?”陳默追問。
“‘主腦’的核心服務器。”林晚的目光變得銳利,“它不敢暴露在表層,所以把本體藏在地下。但……”
她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動!
廢墟下方傳來沉悶的轟鳴,一道漆黑的裂縫從地麵向上撕裂,如同巨獸的嘴。無數銀色的、如同金屬觸手般的東西從裂縫中湧出,表麵覆蓋著和“主腦”同源的藍色紋路,每一次揮舞都帶起刺耳的電流聲!
“是‘主腦’的機械觸須!”陳默大喊,“它在試圖……吞噬地表!”
林晚沒有猶豫。她將玩具飛船拋向空中,幽紫的印記與飛船產生共鳴,一道白色的光柱衝天而起,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巨大的、由光線構成的盾牌!
機械觸須撞在盾牌上,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觸須表麵泛起電弧,卻無法突破光盾的防禦。但林晚知道,這隻是拖延時間。“主腦”的本體遠比這些觸須更危險,它掌握著整個地球的數據網絡,能操控任何聯網的設備——包括那些被“回響”汙染的幸存者!
“所有人!遠離電子設備!”林晚高聲喊道,“‘主腦’會通過信號控製你們!”
但已經晚了。
幾個離得最近的幸存者突然身體僵硬,他們的眼睛變成渾濁的灰白色,皮膚下鼓起青紫色的血管,喉嚨裡發出類似機械運轉的嗡鳴。他們抬起手,指向林晚,口中發出機械合成的聲音:
【清除……目標……】
“回響體!”陳默臉色大變,“它們被‘主腦’控製了!”
林晚眼神一冷。她能感覺到,這些“回響體”體內的能量混亂到了極點,既有“回響”本身的熵增特性,又被“主腦”植入了冰冷的秩序指令。它們既是受害者,也是武器。
“逆熵之力,淨化!”林晚抬手,白色的光焰從掌心噴湧而出,籠罩住最近的三個“回響體”。
光焰觸碰到“回響體”的瞬間,它們體內的混亂能量開始劇烈翻湧。皮膚下的血管破裂,灰白色的眼球恢複焦距,機械合成的聲音被痛苦的呻吟取代。
“疼……救我……”其中一個“回響體”掙紮著跪倒在地,雙手捂著頭,“它在……我的腦子裡……”
林晚能清晰地“看”到,那個“回響體”的意識空間裡,正被無數金色符文占據。“主腦”正在通過數據連接,試圖徹底改寫它們的意識。
“以秩序之名……”林晚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威嚴,“我以逆熵之火,赦免你的痛苦。”
她將更多的逆熵之力注入“回響體”體內。金色符文在接觸到逆熵之火的瞬間,如同遇到烈日的積雪,迅速消融。混亂的能量重新排列,受損的神經被修複,“回響體”的身體逐漸恢複正常。
“謝……謝謝……”那個“回身體”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向林晚,眼神裡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