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石嶺深處愈發陰濕,腳下厚厚的腐葉被踩出黏膩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與腥甜混合的怪異氣味,令人作嘔。兩側陡峭的岩壁上不斷滲出暗綠色的黏液,滴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偶爾有幾隻蟾蜍獸從石縫裡蹦出,它們墨綠色的皮膚上沾滿了濕滑的苔蘚,發出“呱呱”的叫聲,在空曠的山穀裡回蕩,驚起成群的飛蟲,嗡嗡作響。
景凝踩著滿地的白骨緩緩往前走,那些骨骼有的斷裂,有的被啃噬得隻剩殘骸,顯然是過往不幸的獵物或修士留下的。她指尖凝聚著一絲精純的靈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暗處——左側的石洞裡,一條水桶粗的青黑蛇獸正盤踞在那裡,吐著分叉的信子,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們;右側的岩壁上,幾隻巨大的蠍子獸正豎著鋒利的尾刺緩慢爬行,毒囊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光澤,散發著致命的氣息。
“凝小姐,這裡好嚇人……”林月緊緊跟在景凝身後,手裡的短劍抖個不停,眼神裡充滿了恐懼,生怕腳下踩到什麼軟膩的東西。
方才那隻七階蟾蜍獸已經讓她心有餘悸,此刻見著岩壁上掛著的一隻巨型蜘蛛,更是嚇得臉色慘白——那蜘蛛足有一張圓桌大小,毛茸茸的長腿上纏著亮晶晶的蛛絲,蛛網上還掛著半具早已腐爛的修士骸骨,場麵慘不忍睹。
景凝卻仿佛對此毫不在意,反而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著什麼。片刻後,她開口道:“八階妖獸的氣息就在前麵。”
她轉頭看向林月,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剛才沒儘興?前麵那隻蜈蚣獸,正好讓你練練手。”
林月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的白骨堆裡,一條數丈長的巨型蜈蚣正緩緩蠕動著。它那無數隻腳劃過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每一節甲殼都泛著金屬般的冷光,看起來堅硬無比。
林月咽了口唾沫,剛想搖頭拒絕,卻見景凝已經邁步上前,背影挺拔如鬆,在這陰濕詭譎的妖石嶺裡,竟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氣與從容。
“來都來了,總不能一直躲著。”景凝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點漫不經心,“低階妖獸正好用來練招,等遇上真正的高階妖獸,才不至於手忙腳亂,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月咬了咬牙,握緊了手中的短劍,硬著頭皮追了上去。腳下的白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會碎裂。四周的黏液滴落聲、妖獸的嘶吼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交響曲。
而景凝的身影始終在前方不遠處,像一盞明燈,讓這陰森恐怖的妖石嶺,竟生出了幾分曆練該有的緊張與刺激。
景凝眼神一凜,手腕翻轉間,破妄金劍已穩穩握在手中。劍身在幽暗的妖石嶺裡亮起一抹清冷的金芒,驅散了些許寒意。
“林月,退後!”她低喝一聲,足尖輕輕點地,三千變影步瞬間施展開來。隻見她的身形化作數道殘影,“嗖嗖”幾聲便輕盈地繞到了蜈蚣獸的側麵,動作迅捷如鬼魅。
那蜈蚣獸察覺到了異動,頓時變得狂躁起來。它百足齊動,帶著一股濃烈的腥風猛地撲向最近的一道殘影。巨大的甲殼撞在旁邊的岩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景凝卻不慌不忙,手中的金劍挽出一團璀璨的劍花,金輝耀劍訣的起手式“金芒初綻”已然使出。細碎的金色劍氣如雨點般密集地射向蜈蚣獸身體的關節處——那裡是妖獸甲殼覆蓋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它的弱點所在。
“嘶——!”蜈蚣獸吃痛,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它猛地甩動起長長的軀體,試圖將景凝甩開。同時,一股黑色的毒液從它的口器中噴薄而出,帶著刺鼻的惡臭,朝著景凝所在的方向襲來。
景凝足尖輕點地麵,身形再次分化出數道殘影,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毒液的攻擊。同時,她手中的劍勢陡然一變,“耀光斬”蓄力而下。金劍拖著長長的金色光尾,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劈在了蜈蚣獸頭部的甲殼上。
“鐺!”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蜈蚣獸頭部的甲殼竟被這一擊劈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蜈蚣獸徹底暴怒,它放棄了攻擊殘影,轉而用長長的身體朝著景凝纏來,想要將她勒成粉碎。景凝卻借著三千變影步的迅捷,靈活地繞到了它的身後,手中的劍刃順著剛才劈開的縫隙,猛地刺入了蜈蚣獸的體內。
元嬰初期的靈力源源不斷地灌入劍中,金色的光芒從蜈蚣獸的體內炸開,瞬間蔓延至它的全身。不過短短數息時間,這隻凶猛的八階妖獸便癱軟在地,身體抽搐了幾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景凝收劍而立,劍身上的金芒漸漸斂去,額角僅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她看向還愣在原地的林月,語氣平淡,卻藏著一絲提點的意味:“記著剛才我攻擊的那些破綻,下次試著自己應對。”
林月縮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麵,指尖死死掐著掌心,連呼吸都不敢太重。剛才蜈蚣獸瀕死時那淒厲的嘶吼還在耳邊回響,景凝揮劍時的淩厲、金芒炸開時的灼眼,還有妖獸倒地時濺起的黑血,都像烙鐵似的深深烙印在她的眼裡,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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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修為不過築基初期,而且指尖常年捏的是丹爐,掌心裡滾的是各種藥草,彆說跟如此凶猛的妖獸搏殺,就連見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方才躲在後麵看著景凝動手,她隻覺得雙腿發軟,心臟狂跳——原來所謂的“曆練”,是要把人逼到生死邊緣,是要讓劍刃舔過咽喉時,才能真正明白活著有多僥幸。
“腿軟了?”景凝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林月嚇得一哆嗦,猛地抬頭,隻見景凝正用劍鞘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早跟你說過,煉丹能救人,卻護不住自己。你以為抱著彆人的大腿就能躲一輩子?”
林月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她懂,她當然懂景凝話裡的意思。剛才蜈蚣獸倒地時,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腥氣裡夾雜著自己的懦弱——若不是景凝擋在前麵,此刻她早已經成了這妖獸腹中的美餐。
可讓她拿起劍,像景凝那樣毫不猶豫地劈開血路,她光是想想,手腕就抖得握不住東西。
“我……我學不會……”她聲音發顫,丹爐裡殘留的藥香還縈繞在衣袖上,此刻卻和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混在一起,顯得格外諷刺,“我連隻兔子都不敢殺……”
景凝沒再逼她,隻是將那柄沾了黑血的短劍扔在她的腳邊,劍身上的血跡還在緩緩滴落。“學不會殺人,就得學會跑路。下次再遇到危險,彆指望我次次都能把你從鬼門關裡撈出來。”
短劍的寒氣透過薄薄的布料滲進皮膚,林月看著那抹刺目的紅,心裡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抱大腿的代價,是把自己的性命,係在彆人的劍鋒上。而她若想真正活下去,要麼讓手中的藥杵變成能戰鬥的劍,要麼就讓這雙隻會撚藥草的手,學會握緊那柄能保命的刃。
林月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完全緩過神來,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無數細碎的腳步正在快速逼近。她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攥緊了景凝的衣袖,聲音帶著顫抖:“是……是什麼聲音?”
景凝凝神細聽,眉頭瞬間鎖緊,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是妖獸群。”
話音剛落,四麵八方的灌木叢裡就同時竄出了數不清的身影——吐著信子的毒蟒、揮舞著巨大螯鉗的毒蠍、拖著黏膩絲線的毒蛛……竟是五毒俱全!
粗略一數,足有百隻之多,其中不少是七階、八階的妖獸,散發出來的氣息令人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