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戰線的硝煙漸漸散去,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也淡了幾分。海麵上漂浮的海獸屍骸被幸存的修士們用靈力卷起,堆放在一起準備焚燒處理。
墨綠色的血水染紅了近百裡的海域,遠遠望去,整片海麵都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暗綠色,與天邊的晚霞形成了詭異而鮮明的對比。
兩隻十八階皇者的隕落,暫時震懾住了瘋狂的海獸潮,讓這條緊繃了數月的防線終於有了喘息之機。
“所有人都動起來!清點傷亡人數!統計受損的法器和丹藥!”石驚天站在光幕邊緣,聲音沙啞而疲憊。連續數日的高強度戰鬥,已經讓這位煉虛巔峰的宗主耗儘了心神。幾名劈山宗的弟子捧著厚厚的傷亡名冊快步上前,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刺得人眼睛生疼——僅僅是煉虛巔峰以下的修士,就損失了足足三千人。
這還不包括那些重傷失去戰鬥力的弟子。他望著那些被抬下戰場的擔架,每一副擔架上都蓋著白布,下麵是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今卻已冰冷。石驚天重重地歎了口氣,心中充滿了無力感。
“宗主,瀚海鎖潮陣已經用靈脈之力修補完畢了。”負責陣法的長老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難掩欣慰之色,“雖然陣紋還有些不穩定,但至少能支撐七日。這七日時間,足夠我們重整防線,補充兵力了。”
石驚天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那些疲憊不堪卻依舊強撐著的弟子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轉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景雲,眼中帶著懇切的光芒:“景小友,如今各宗門都折損慘重,弟子們雖然個個都有血性,願意為國捐軀,卻缺少真正係統的體修法門。我鬥膽代表第八戰線所有體修宗門,邀請你擔任總教官,教教這些孩子如何用肉身殺敵,如何在這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
“我們附議!”周圍數十個體修宗門的首領們齊齊開口,語氣中充滿了真誠的期盼,“景兄的體術神乎其技,一拳斬殺十八階皇者,實乃我人族體修之楷模!有你指點,孩子們定能少受些傷亡,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景雲看著那些幸存的年輕修士,他們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眼神中卻已在血火的淬煉中透出了堅毅。他想起了十年前在乾元城與劈山宗拳霸道友的約定,心中百感交集。
“十年之約,我答應了。”景雲緩緩頷首,語氣堅定,“從今日起,我便是第八戰線的總教官。”他頓了頓,目光中帶著一絲懷念,“隻是……拳霸道友呢?當年約定好,若有朝一日我成就煉虛巔峰,便在第八戰線與他切磋一番,不知他如今何在?”
石驚天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泛起了濃濃的悲色,聲音低沉地說道:“他……在三年前的那場大規模海獸潮中,為了掩護宗門弟子撤退,引爆了自身的靈力,與一頭十八階的海獸皇者同歸於儘了。”
景雲怔怔地站在原地,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當年在乾元城與他切磋時爽朗大笑的身影。那是他體修之路上為數不多的知己,如今卻已陰陽兩隔。他沉默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十年了啊……也好,他至少死在了自己守護的土地上,死得其所。”
戰場之上,犧牲本就是常態。隻是當犧牲的人是自己熟悉的朋友時,心頭總會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鈍痛。
夜幕降臨,劈山宗臨時搭建的營地裡,燈火次第亮起。流螢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演練著歐陽淩嶽傳授的鳳翅天翔,身形靈動如飛鳥,每一次揮拳都帶著淩厲的破空之聲,拳風卷起地上的塵土,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漩渦;鐵壁則蹲在角落,玄鐵打造的手指在地上劃著奇怪的紋路,此刻正琢磨著白天景雲施展的千刃斬,時不時甕聲甕氣地喊一句“主人越來越強了,鐵壁也要加油!”
景雲坐在自己的帳篷中,正用一塊柔軟的獸皮擦拭著碎嶽指虎。指虎上的紋路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古樸,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就在這時,帳篷的門簾被輕輕掀開,歐陽淩嶽緩步走了進來。
看到景雲手中那熟悉的指虎,歐陽淩嶽的瞳孔微微一縮,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震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師尊的碎嶽指虎……真沒想到,它竟然會落在你的手裡。”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充滿了對往事的懷念,“這是當年師尊用天外隕石鐵親手打造的通天靈寶,一件純粹的殺伐之器,威力無窮。”
景雲收起指虎,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解釋道:“是拳天尊前輩的女兒,秀楹仙子交給我的。她說這是父親的遺物,理應交給傳承了他三門神通的人保管。”
“秀楹?”歐陽淩嶽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溫和,“你見到她了?”
“嗯。在雲夢城。”景雲點頭應道。
“那丫頭……”歐陽淩嶽笑了笑,眼中帶著疼惜與欣慰,“她是師尊唯一的女兒,也是他最疼愛的孩子。當年師尊飛升隕落之後,裂穹殿內部發生了權力變天,天啟城之亂後,她就離開了裂穹殿,從此杳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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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複雜起來:“這碎嶽指虎,你一定要用好。”歐陽淩嶽伸手拍了拍景雲的肩膀,力道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它不僅僅是一件強大的武器,更是師尊留下的信物。將來你執掌裂穹殿的時候,它能幫你鎮住不少宗門裡的老頑固,讓他們服你。”
帳外傳來流螢清脆的呼喝聲與鐵壁憨厚的讚歎聲,混合著遠處海浪拍岸的聲音,構成了一曲獨特而溫馨的夜曲。景雲望著帳篷裡跳動的燭火,心中突然覺得,那些沉重的傳承與責任,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承受了。有這樣一位亦師亦父的前輩在身邊指導,有流螢和鐵壁這樣的夥伴陪伴,他並不孤單。
帳內燭火搖曳,映著歐陽淩嶽凝重的神色。他指尖輕輕拂過景雲收起碎嶽指虎的位置,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這通天靈寶雖然在你手上,卻還差了些東西——它的器靈跑了。”
景雲聞言一愣,隨即像是想通了什麼,喃喃自語道:“器靈?難怪我總覺得用起來不夠得心應手,原來是少了這個……我還一直以為是它沒有覺醒呢。”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之前在坤輿城見到土神塔有器靈之後,我就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隻是一直沒想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嗯。”歐陽淩嶽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悵惘與遺憾,“師尊當年鍛造這件寶貝的時候,以一頭強大的裂空獸元神為靈,賦予了它自行演化破界之力的能力。隻可惜,師尊渡最後一道雷劫的時候,器靈為了保護他的性命,耗儘了自身所有的靈力,之後便遁入虛空不見了蹤影,至今杳無音信。如果你能尋回器靈,碎嶽指虎的攻擊力至少能翻倍,甚至還能隨著你的心意演化出空間裂縫,威力無窮。”
景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使用碎嶽指虎時總覺得差點意思,不夠靈動,根源竟然在於器靈的缺失。他摩挲著掌心,將秀楹仙子當時的囑托在心裡過了一遍,才緩緩說道:“對了,師尊。殞神腿和裂空身這兩門神通,似乎都隻是半部功法。秀楹仙子也說了,這三門神通本是一套完整的功法,破界拳是完整的,另外兩部卻各少了一半。”
歐陽淩嶽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沒錯。當年師尊將這三門神通拆分開來,本是想讓裂穹殿的弟子們各有所專,專精一門,沒想到後來戰亂頻發,殞神腿和裂空身的另外兩部殘卷就這樣遺失了。如今在整個人族疆域,有三位半步渡劫期的煉體怪物,一直在瘋狂地尋找這三門神通的下落。據說,他們手裡各自握著一部殘卷。”
“是那三個以體術橫行疆域的老怪物?”景雲皺起了眉頭。他曾在一些古籍和修士的傳聞中聽過這三個人,他們不隸屬於任何宗門,卻個個實力強悍,能硬撼渡劫期的修士,尤其癡迷於古代的體術秘籍,為了得到強大的功法,手段極為狠辣。
“正是他們。”歐陽淩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他們自詡為‘體修三絕’,實則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徒。當年為了搶奪半部殞神腿的殘卷,他們竟然屠了三個無辜的小宗門,手段殘忍至極。你現在身懷完整的破界拳,又修煉了殞神腿和裂空身的殘卷,一旦被他們知曉你的身份,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搶。”
景雲緊緊握住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並不害怕挑戰,甚至渴望與強者交手來提升自己的實力,但他最厭惡的,就是這種為了力量而泯滅人性、濫殺無辜之輩。
“不過你放心。”歐陽淩嶽的語氣陡然轉厲,周身散發出半步渡劫期強者的恐怖威壓,帳篷裡的燭火都為之劇烈搖曳,幾乎要熄滅,“有我在,他們還不配動你一根手指頭。彆說他們隻是半步渡劫期,就算是真正的渡劫期大能來了,想要動我歐陽淩嶽的弟子,也得先問問我這雙拳頭答不答應!”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與決絕,仿佛那三位橫行疆域、令無數修士聞風喪膽的體修怪物,在他眼中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土雞瓦狗。
景雲心中一暖,一股暖流從心底湧起。他站起身,鄭重地躬身行禮:“多謝師尊。”
“謝什麼。”歐陽淩嶽擺了擺手,語氣又緩和了下來,“你是師尊的傳人,現在又是我的親傳弟子,護著你本就是我應當做的。何況……”他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眼中滿是對景雲的期許,“等你將破界拳修煉至巔峰境界,再補全另外兩部神通,到時候恐怕就未必需要我護著了。你的成就,或許會超過我,甚至超過師尊。”
他看著景雲,語重心長地說道:“破界拳的真正威力,要到大乘期才能初步顯現出來。屆時一拳轟出,不僅能碎山裂海,更能撼動空間壁壘,穿梭虛空,那才是‘破界’二字的真正含義。現在的你,還差得遠呢。”
景雲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破界拳勁確實在不斷地沉澱、積累,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深處等待著時機爆發。或許,正如歐陽淩嶽所說,大乘期才是他體修之路的真正門檻。
帳外傳來鐵壁和流螢的爭論聲,似乎是在為白天景雲斬殺雷鰭皇時的某個招式而吵得不可開交。景雲側耳聽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心中徹底安定了下來。
有師尊的護持,有流螢和鐵壁這樣的夥伴在身邊,哪怕前路布滿荊棘,有再多的強敵等著他,他也有信心一步步走下去,不辜負拳天尊的傳承,不辜負歐陽淩嶽的期望。
“對了,師尊。”景雲想起了碎嶽指虎器靈的事情,開口問道,“那器靈遁入虛空之後,不知該往何處尋找?”
歐陽淩嶽笑了笑,說道:“裂空獸天生喜好吞噬空間晶石,對空間波動極為敏感。你若是在戰場上見到空間波動異常的地方,或許就能遇到它的蹤跡。
不過你也不必急於一時,機緣到了,自然會相見。眼下你最該做的,是抓緊時間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實力。第八戰線的這份安寧,恐怕維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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