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戰線的帥帳內,檀香嫋嫋升起,在半空中交織成淡淡的煙靄,映著帳中兩張飽經風霜的麵容。白天鳴一身銀甲尚未卸下,甲胄邊緣還沾著未乾的海獸血漬,深淺不一的劃痕縱橫交錯,每一道都見證著連日來慘烈的廝殺;對麵的歐陽淩嶽則依舊是那身素淨的灰布短褂,衣擺平整,隻是周身縈繞的氣息比往日更加沉凝,如同深不見底的淵潭,讓人不敢輕易窺探。
“千年未見,歐陽殿主的氣息倒是愈發深不可測了。”白天鳴親手提起案上的靈茶壺,為歐陽淩嶽斟上一杯,清澈的茶湯在白瓷杯裡漾開,氤氳出淡淡的靈氣,連帳內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清新了幾分,“還記得當年在昆侖聖山論道,你我曾立下賭約,誰先踏入大乘境界,便以這‘醒龍茶’相待。如今看來,倒是我欠了你一杯。”
歐陽淩嶽端起茶杯,指尖輕輕拂過溫熱的杯壁,目光落在杯中浮動的茶葉上,笑著搖頭:“白主帥為瀚海戰線奔波千年,日夜守護著疆域內億萬生民,這份護道功德,遠非境界高低可比。這杯茶,該我敬你才是。”
“哈哈哈,你還是這般會說話。”白天鳴朗聲大笑,隻是笑聲裡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他放下茶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說起來,這次若不是裂穹殿的三十位體修及時馳援,第一戰線怕是真要撐不住了。那二十五階的巨鯨王,皮糙肉厚得離譜,我親自操控的‘裂星炮’轟上去,也隻在它背上留個白痕,根本傷不到根基。多虧震天那小子,硬生生扛了它三記水炮,才給了我們調整陣型、喘息反擊的機會。”
提到海獸的威脅,歐陽淩嶽臉上的笑意淡去,神色瞬間凝重起來:“巨鯨王不過是前哨罷了,真正麻煩的,是它背後的存在。”
白天鳴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茶湯晃出細小的漣漪,他抬眼看向歐陽淩嶽,聲音壓低了幾分:“你是說……四妖帝?”
“正是。”歐陽淩嶽緩緩點頭,語氣裡帶著沉甸甸的壓力,“海域的玄麟蟒帝與帝鯨妖帝,陸地的噬月狼王與黑羽妖帝。這四位早已突破到二十六階渡劫後期,距離飛升上界隻差最後一步。尤其是玄麟蟒帝,據傳它體內藏有一絲真龍血脈,如今已能演化部分龍威,當年曾在北海一戰中,一口吞掉三位大乘巔峰的修士,戰力恐怖至極。”
白天鳴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他走到帥帳中央的沙盤旁,望著上麵標注的人族疆域與海獸活動範圍,眉頭擰成了疙瘩:“這些老怪物沉寂了千年,如今卻同時異動,在陸海兩地挑起戰火,恐怕不隻是為了侵占幾條戰線、掠奪資源那麼簡單。”
“他們在等。”歐陽淩嶽跟了過去,目光深邃地落在沙盤最北端——代表昆侖聖山的位置,“等昆侖聖山的封印鬆動。”
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連檀香的煙氣都仿佛停滯了。昆侖聖山,那是人族疆域最後的禁地,也是守護人族存續的最後一道屏障。
相傳在數千萬年前,那裡鎮壓著一位從上界墜落的妖皇,據說那位妖皇已是金仙之境,實力遠超如今的四妖帝。當年,它因屠戮上界人族修士,被數位上界仙人聯手以九天神雷擊落凡塵,最終封印在昆侖聖山之下。
數千萬年來,人族曆代強者前赴後繼趕往聖山,以自身靈力不斷加固封印,甚至有不少修士耗儘畢生修為,以身殉道。若非如此,那妖皇一旦破封而出,整個人族疆域恐怕早已淪為萬妖橫行、生靈塗炭之地。
“三老近況如何?”白天鳴終於打破沉默,聲音裡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擔憂。釋儒道三老皆是渡劫期巔峰的修為,卻為了維持封印,數千年未曾踏出聖山半步,不僅修為早已停滯不前,甚至因常年耗損靈力,境界還在緩慢衰退。
“上個月剛收到聖山傳訊,封印還能撐數百年。”歐陽淩嶽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無奈,“但四妖帝顯然不想等這數百年。他們故意在陸海二地製造混亂,吸引我們人族的主力兵力,就是想趁我們分身乏術時,趁機偷襲聖山,破壞封印。”
白天鳴沉默了片刻,緩緩起身走到沙盤前,指尖輕輕劃過代表昆侖聖山的玉石,目光掃過沙盤上標注的人族強者位置,緩緩開口:“人族現存的渡劫期強者,除了聖山的三老之外,還有東海的淩海嘯前輩、南嶺的滄瀾玥仙姑、西漠的鎮嶽道尊,以及……路絕雲。”
他話未說完,便停了下來,但其中的意味,兩人都心照不宣。
“路絕雲那邊,我會處理。”歐陽淩嶽語氣堅定,沒有絲毫猶豫,“眼下最要緊的,是先穩住各條戰線,不能讓四妖帝的調虎離山之計得逞。隻要戰線不破,他們就沒機會靠近聖山。”
白天鳴轉頭看向他,眼中帶著一絲疑慮:“你裂穹殿的體修戰力雖強,能跨階作戰,但終究隻是渡劫以下的修為,真要對上渡劫後期的妖帝,恐怕還是不夠看。若真到了聖山告急、四妖帝全力出手的那一天,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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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景雲。”歐陽淩嶽忽然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
白天鳴一愣,顯然沒料到他會提到這個名字:“你說的是那個在第八戰線,以煉虛巔峰修為拳斃十八階超皇者的小子?”
“正是他。”歐陽淩嶽點頭,眼中閃過一抹亮色,“他身上覺醒了四象之力,能同時操控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種本源力量,更重要的是,他還繼承了師尊的完整傳承。假以時日,隻要他能穩步突破,未必不能成長到與妖帝抗衡的地步。”
白天鳴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他搖了搖頭:“煉虛到渡劫,中間隔著合體、大乘兩個大境界,那可是天塹般的差距,多少天才卡在合體巔峰,終生無法觸及大乘門檻,更彆說渡劫了……”
“體修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從不按常理出牌。”歐陽淩嶽笑了笑,語氣裡帶著對後輩的信任,“當年拳天尊便是如此,以渡劫初期的修為,硬撼渡劫後期的幽冥玄獅皇,最後甚至反殺了對方,創造了一段傳奇。景雲繼承了他的傳承,又有四象之力加持,未必不能再創奇跡。”
正說著,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震天粗獷的吼聲:“代殿主!白主帥!不好了!那巨鯨王又在撞陣了!這次它還帶了五頭二十四階的皇者海獸,光幕已經開始出現裂痕了!”
白天鳴與歐陽淩嶽對視一眼,眼中同時閃過一絲厲色,兩人不再多言,同時起身。
“看來,連喝杯茶的功夫都沒有。”白天鳴拿起帥案上的金色令旗,指尖一捏,令旗上的紋路亮起微光,他眼中重新燃起熊熊戰意,“歐陽殿主,許久未曾並肩作戰,要不要再比比?看今日誰斬的皇者海獸更多?”
歐陽淩嶽活動了一下手腕,骨節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嘴角勾起一抹悍然的笑意:“正有此意,奉陪到底。”
兩人並肩走出帥帳,剛踏出帳門,便感受到一陣劇烈的震動,第一戰線的光幕外,巨鯨王龐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小山,正一次次狠狠撞擊著陣紋,每一次撞擊都掀起滔天浪濤,裂星炮的轟鳴聲、修士的喊殺聲震天動地。
遠處的海麵上,隱約可見一條覆蓋著玄黑色鱗片的巨蟒虛影,那是玄麟蟒帝的氣息在示威,仿佛在嘲笑人族的抵抗不過是徒勞。
“看來,這太平日子,還遠著呢。”白天鳴望著那道若隱若現的巨蟒虛影,輕聲感歎,語氣裡帶著一絲沉重。
歐陽淩嶽也望著混亂的戰場,目光卻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越過無數戰線,落在了第八戰線那個正在養傷的年輕身影上。
“總會來的。”他緩緩說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隻要還有人在戰,隻要還有人願意為守護這片疆域拚儘全力,人族就不會輸。”
話音剛落,裂星炮的轟鳴再次震耳欲聾,炮口噴出的金色光柱如同巨龍出海,狠狠轟向巨鯨王的身軀。體修們的怒吼、劍修們的長嘯、術修們的咒語聲交織在一起,共同譜寫著人族在絕境中永不屈服的悲壯抗爭。
而遠在第八戰線的景雲,對帥帳中的談話、對自己被寄予的沉重期望一無所知。此刻,他正盤坐在臨時搭建的石屋內,全神貫注地運轉著蒼龍體功法,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靈氣光暈。
案上的療傷丹藥已經化開,精純的靈氣如同涓涓細流,被他緩緩吸入體內,順著經脈流轉,一點點融入四肢百骸,修複著之前與深淵巨魚一戰留下的傷勢。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靈力運轉,都帶著他想要變強的堅定決心,無論前方橫亙著多少妖帝凶獸,無論未來要麵對何等恐怖的敵人,他都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不斷突破自身極限。
直到走到那個能夠守護所有珍視之物、能夠為人族撐起一片天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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