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白煜已經快十一歲了。”張姨站在實木的辦公桌前,對著那個有著一頭不算茂密的金發的老頭說。
老頭有著典型的西方人特征,在整個艾瑟蘭,這樣的人不少,在更北邊的幾個帝國則是更多。
“我當然知道。”院長放下手中的報紙,整了整脖子上的領帶,為了女神的主日,他特地換上了一套體麵的西裝,“你已經跟我說過了,不是嗎?不過張素,你這麼向著那個崽子,可是對其他孩子有點不公平吧?”
“院長,他每個月都沒法參與祈賜儀式這才不公平吧,他也是女神的信徒,無論怎樣都應該去試試。”張姨反駁道。
“不不不,張素。”院長笑得十分得體,慢條斯理道,“你以為人人都能得到我們女神的賜福嗎?不是所有孩子都是知沐那樣子,我們其實都知道,知沐是個很好的女孩兒,不是嗎?”
“而白煜,”院長話鋒一轉,語氣間透著遮掩不住的厭惡,“他是被詛咒的孩子,他的眼睛就證據!你不是看過他的眼睛嗎?那是黑色!黑色的懂嗎?歐,女神,那簡直就是個惡魔!他的靈識才不會被神明接納!你難道忘了當年撿到他的場景嗎?”
張姨沉默了,她當然沒有忘記,脖子上的傷痕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早上,也是她來到福利院的第一年,她像往常一樣推開福利院的大門,還是疑惑為什麼福利院外怎麼這麼熱鬨。
當她目光向下時她才發現,福利院外躺著一個很小隻的孩子,裹在幾件滿是血跡的衣服裡。
這本就是福利院裡常有的事,很多家庭生活不下去也會將孩子這樣放在門口,因為福利院是教會直屬的,有著政府和教會雙重擔保孩子活下去自然不是問題,長大以後起碼也會有人為他們生活負責,有些父母還會放著些錢在裡麵,但像這樣渾身是血,帶傷的孩子還是第一次見。
在周圍人的注視裡,院長正好也出來了,當即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福利院將領養這個孩子,喊著張姨把白煜抱進去。
但是當張姨把這孩子抱起時,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呼——這孩子在重傷下忽然睜開眼,死死咬在她的脖頸,周圍人都嚇壞了,等一旁人將孩子抱開時,孩子已經不再掙紮,而是再次睡去。
幸運的是,這一下子沒有傷到動脈,僅僅在張姨脖子上留下一個滲著點血的牙印。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孩子有些雜亂的黑發下隱藏著一雙黑色的眼眸,那是背叛神明的象征,是被神明所遺棄之人。
“我的女神!”很多人都發出這樣的驚呼,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發出領養聲明的院長。
院長心裡非常無奈,他是女神的信徒,那位根脈與枯榮女神本就象征著仁慈與平等,福利院牆上刻著“落葉將為新生讓路,死亡是生命的獻禮。”的教義。
他隻得硬著頭皮喊張姨把孩子抱進去,並向著周圍人發誓,他一定會好好教導這個孩子,讓他成為女神大人的信徒。
最後,他深情的說了一句,
“孩子是無辜的。”
一個龐大的國家還不至於接受不了一個孩子,事情傳開,社會上倒是有著不少人稱讚起院長的做法,甚至最後政府還出麵對福利院進行了補貼。
不過,院長偷偷把這筆錢捐給了教會,以此來謀取他想要的仕途。
白煜被抱回福利院裡,又過去好幾周才恢複過來,問他的來曆他也答不上來,隻記得他的名字,白煜,白,一個很少見的姓,至此張姨脖頸多了數月後才消去的疤痕,綠徑福利院裡多了個有些孤僻的小孩。
無論是院長的刁難,還是阿姨的惡意,甚至是同齡人的霸淩,換作其他人怕是早該哭泣,這個孩子從始至終都沒哭過,哪怕是一次。
時間回到現在,張姨回過神,有些無力的辯解,
“那時候他還小.......”
近一年白煜已經越來越正常了,看上去與其他孩子無異,甚至還會主動去照顧其他年幼的孩子。
“還有其他的孩子,他們也還小,怎麼不見你這麼關心他們?”院長恢複了那份優雅的閒情,隻是漫不經心的說,“張素,我知道你對那孩子有感情,但是,就算你和緹婭城裡的人有點聯係,也不要試圖控製我的決定,你背後的人也不會想看見你和不祥走的近,這對你,對白煜都好,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