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梁安娜點頭。
“晚上住哪裡？”九哥忽然問道，語氣平淡。
梁安娜愣了一下，老實回答：“之前在靠近倉庫那邊租了個小房間。”
“那裡不安全，也不方便。”九哥轉過身，從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扔給她，“工廠後麵有宿舍，條件一般，但安全。以後你就住那裡，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隨意離開工廠範圍。”
梁安娜接過冰冷的鑰匙，心中一凜。這既是保護，也是軟禁。她失去了部分自由，但同時也意味著，她更被這個組織所接納和“保護”了。
“謝謝九哥。”她平靜地接受。
“去吧，找阿龍帶你過去。明天早上七點，準時到這裡。”九哥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梁安娜走出辦公室，找到在外麵等候的阿龍。阿龍看到她手中的鑰匙，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沒說什麼，默默地帶著她穿過忙碌的大廳，走向工廠後方的一排改建的宿舍樓。
宿舍的條件確實很一般，隻有一張床、一個櫃子和一套簡陋的桌椅，但乾淨整潔，有獨立的衛生間。最重要的是，這裡處於工廠的嚴密監控之下，相對安全。
梁安娜關上房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第一天的實戰算是順利過關，她贏得了九哥初步的認可，也獲得了更接近核心的居住條件。但她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更深地陷入這張黑暗的巨網之中，周圍危機四伏。
她拿出那個藏著的、電量所剩無幾的備用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開機。在徹底取得信任、找到確鑿證據之前，任何與外界的聯係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被高牆鐵絲網圍起來的、燈火通明的工廠院落，感覺自己像一隻被關在華麗鳥籠裡的金絲雀，雖然暫時安全，卻失去了天空。複仇的道路，比她想象的更加漫長和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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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盛”園區，夜晚降臨，但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卻籠罩著整個園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重。
阿斌坐在機房的角落裡，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地盯著屏幕上滾動的代碼。他剛剛利用強哥給的測試權限，以及從阿傑那裡旁敲側擊來的一些信息，成功地、也是極其冒險地，在肥膘的那個虛擬幣平台上，製造了一場小規模的“意外”。
他偽造了一次來自“內部”的、利用漏洞進行的資金轉移，讓平台短暫“丟失”了約相當於五萬美金的等值虛擬貨幣，並且將操作痕跡巧妙地引導向了阿傑常用的一個ip段和一些操作習慣。整個過程他做得心驚膽戰，手心濕滑得幾乎握不住鼠標。
做完這一切後，他立刻清除了自己所有的操作日誌和訪問記錄，如同受驚的兔子般逃離了機房。他知道，自己埋下的這顆炸彈，隨時可能被引爆。肥膘那邊一旦發現資金異常，必然會追查，而以肥膘手下那些技術人員的水平，很快就能鎖定“異常”來源，並大概率會懷疑到阿傑頭上。
而他發送給強哥的那條匿名舉報短信，此刻應該已經到了強哥的手機上。內容是：“肥膘手下阿傑，利用平台漏洞監守自盜，數額不小。證據在平台操作日誌已做手腳的日誌）。”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等待強哥如何利用這條“情報”，等待肥膘那邊的反應，等待這場由他親手點燃的火焰，會燒向何方。
這種等待是一種極致的煎熬。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他不敢回宿舍，不敢麵對王德發那令人作嘔的嘴臉，也不敢想象強哥或者肥膘任何一方找上他時，他該如何應對。
他獨自一人躲在食堂後麵一個堆放雜物的陰暗角落裡，蜷縮著身體，仿佛這樣就能獲得一絲可憐的安全感。夜晚的涼風吹在他被冷汗浸透的身上，讓他忍不住瑟瑟發抖。
他想起了林墨，那個曾經給他帶來過一絲微弱希望的前組長。如果林墨在，他會怎麼做？他會讚同自己這種鋌而走險、甚至不惜栽贓陷害的行為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林墨或許會反抗，但絕不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這個認知讓阿斌感到一陣強烈的自我厭惡和羞愧。為了生存，他正在變成自己曾經最鄙視的那種人。
可是，他還有彆的選擇嗎？
就在他沉浸在無儘的恐懼和自我譴責中時，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強哥那標誌性的、充滿怒火的咆哮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肥膘！我操你祖宗！敢動老子的人！給老子滾出來！”
“強子！你他媽發什麼瘋！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他媽自己看看！證據確鑿！阿傑那個吃裡扒外的雜種！還有你肥膘，是不是你指使的！”
是強哥和肥膘！他們吵起來了！就在離食堂不遠的地方！
阿斌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絲聲響。風暴……終於開始了！比他預想的還要快，還要猛烈！
他聽到越來越多的人被驚動，腳步聲、詢問聲、勸架聲或許隻是象征性的）、以及雙方手下互相推搡咒罵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如同沸水般在園區內蔓延開來。
混亂，正是他想要的。但此刻，聽著外麵那越來越失控的喧囂和怒吼，阿斌卻沒有感到絲毫的輕鬆或得意，反而被一種更深的、冰冷的恐懼所攫取。
他感覺自己放出的，不是求生的希望，而是一頭足以吞噬一切的、失控的野獸。而這頭野獸，第一個要吞噬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蜷縮在角落裡，將頭深深埋進膝蓋，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黑暗中，他仿佛看到無數雙冰冷的眼睛，正從四麵八方注視著他，等待著將他撕成碎片。
風暴前夜，最是黑暗和壓抑。而阿斌，這個親手掀起風暴的小人物，正獨自承受著這毀滅來臨前，所有的恐懼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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