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並未驅散園區上空無形的陰霾,反而將昨夜廢舊車輛場那詭秘的一幕,更加清晰地投射在林墨的心頭。李靜如同一個無聲的警告,也是潛在的謎題。防火牆的漏洞是誘人的毒餌,而趙隊長的“默契”則是懸於頭頂的利劍。林墨深知,任何一步行差踏錯,都將萬劫不複。
他需要一個更穩妥的方法,去驗證那個漏洞,去觸碰那道潘多拉的裂隙,而不引火燒身。直接的技術探測風險太高,他必須利用好手中已有的、看似不起眼的資源。
上午的工作照常進行。電話鈴聲,鍵盤敲擊聲,混雜著豬仔們麻木的背誦話術的聲音,構成了園區永恒的背景噪音。林墨像往常一樣巡視,督促業績,處理一些小組內的瑣事,臉上是符合“陳默”身份的、帶著些許疲憊的專注。
但他的大腦,卻在高速運轉,篩選著可利用的節點。
老謝?貪婪,但不可控,涉及網絡設備的風險太大,容易留下把柄。
黑皮?忠誠度有待培養,且層級太低,接觸不到核心信息。
趙德柱?信息源尚可,但同樣無法觸及技術層麵。
最終,他的目光再次落向了那個沉默的角落——李靜。
她正對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處理著一份看似複雜的“客戶”數據分析。她的側臉在屏幕光的映照下,顯得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種與這環境格格不入的……專注,而非麻木。
林墨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合情合理的、能夠與李靜進行非公開交流的借口。
機會出現在午休前。小組負責維護的那台內部通訊服務器主要負責組內工作分配和基礎信息傳遞,與核心詐騙網絡物理隔離)再次出現了一次微小的卡頓,比上次更加短暫,幾乎無人察覺。但林墨和李靜幾乎同時抬起了頭,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了一瞬。
林墨心中一動。他站起身,走到服務器機櫃旁,假裝檢查線路,然後像是隨口對不遠處的李靜說道:“李靜,這台服務器最近不太穩定,你之前提交的那份優化建議我看過了,有些地方還需要再細化一下。午休後,你來我這邊,我們討論一下。”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相對安靜的工作區裡足夠清晰。理由充分——討論工作,優化設備性能,這符合他“儘職儘責”的小組長人設。
李靜抬起頭,帽簷下的目光平靜無波,看了林墨兩秒,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好。”
沒有多餘的話,沒有情緒波動。
午休的哨聲響起,人群如同解除了定身咒,麻木地湧向食堂。林墨沒有急著離開,他留在工位前,假裝整理資料,眼角餘光留意著李靜。她也沒有立刻動身,而是慢條斯理地保存文件,關閉程序,最後才站起身,隨著人流離開。
林墨知道,她明白了。那短暫的目光交彙和隨後的“討論工作”邀請,是一種心照不宣的信號。
午休後,工作區重新恢複了喧囂。李靜準時來到了林墨的工位旁。這裡相對獨立,周圍電話聲和鍵盤聲能形成有效的噪音掩蓋。
“服務器日誌顯示,最近外部乾擾源似乎有所增加。”林墨開門見山,將一份打印出來的、經過他篩選和修改的簡易日誌報告推到李靜麵前,手指看似無意地點在了那條關於“外部ip連接嘗試”的記錄附近,但並未直接指向那串關鍵代碼。“這可能會影響我們組內通訊的穩定性,甚至……引發不必要的關注。”他刻意加重了“不必要的關注”幾個字。
李靜拿起報告,目光快速掃過。她的閱讀速度極快,眼神專注。幾秒鐘後,她放下報告,抬起頭,看向林墨。這一次,她的目光少了幾分平時的疏離,多了幾分銳利的審視。
“日誌過濾規則需要調整。”她開口,聲音依舊平淡,但帶著一種技術性的精準,“目前的規則會忽略掉某些特定協議下的低頻脈衝信號。這些信號……可能攜帶噪聲,也可能……是某種試探。”她用了“試探”這個詞,與林墨心中的猜測不謀而合!
林墨心中一震,表麵卻不動聲色:“哦?哪種協議的脈衝?對我們的內部網絡威脅大嗎?”他順著技術討論的方向往下問。
“一種……很古老的,近乎被淘汰的握手協議變種。”李靜緩緩說道,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看向某個虛無的點,“理論上,威脅不大,因為它無法承載有效數據傳輸。但是……”她頓了頓,目光重新聚焦在林墨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直白的暗示,“如果能捕捉到其特定的反射畸變,或許可以逆向推算出防火牆特定模塊在極端負載下的……內存地址偏移量。”
內存地址偏移量!
林墨的呼吸幾乎停滯!這幾乎是明示了!她不僅知道這個漏洞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經對其原理有了相當的了解!她在告訴他,那個漏洞的關鍵在於利用特定信號觸發防火牆核心模塊的瞬時狀態異常,從而窺探到正常情況下無法訪問的內存區域!這比他之前模糊的猜測要具體和危險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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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展示能力?還是在試探他到底知道多少?
“內存地址偏移……”林墨重複著這個術語,臉上適當地露出些許“技術員”遇到難題時的困惑和興趣,“這聽起來很專業。依你看,這種‘噪聲’,是偶然產生的,還是……有目的的?”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李靜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林組長覺得,是偶然,還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