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藍色封皮的《標準漢語詞典》如同一個磁石,牢牢吸住了林墨全部的心神。鑰匙近在咫尺,卻因圖書管理員的打斷而未能插入鎖孔。接下來的兩天,他如同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進行著日常的工作,但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心跳,都係在那間充滿黴味的圖書室裡。
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不受打擾的機會再次進入,並且有足夠的時間進行破譯。公開的前往已不可能,強哥的耐心是有限的,頻繁借閱地圖冊必定引起懷疑。他必須另辟蹊徑。
機會來自於園區每月一次的大掃除安排。為了應對可能存在的衛生檢查,各小組需要徹底清掃自己的區域,包括那些平時無人問津的角落。a組負責的區域,恰好包括了圖書室所在那棟輔樓的走廊和公共衛生間。
大掃除當日,園區顯得比平日喧鬨一些。豬仔們在守衛的監視下,提著水桶,拿著抹布,機械地擦拭著欄杆、窗戶。林墨作為組長,負責巡查和協調。他刻意將圖書室附近的清掃任務安排給比較木訥、不太關注閒事的孫浩,並囑咐他重點清理衛生間,走廊部分可以稍後。
趁著孫浩在衛生間內埋頭苦乾,走廊暫時無人的空隙,林墨如同一個幽靈,閃身進入了圖書室。室內空無一人,管理員似乎也去參加大掃除了。灰塵在從窗戶透進的稀薄光柱中飛舞。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奔那個書架,準確地抽出了那本《標準漢語詞典》。這一次,他直接翻到正文第一頁,摒棄了之前複雜且耗時的行數計算想法。他回憶起信號的特征——穩定、重複,像是某種坐標的循環播報。坐標……通常由數字序列表示。
一個更簡潔、更符合“信標”特性的想法躍入腦海:這串數字172251815,會不會直接就是頁碼和字序的組合?比如,每兩個數字一組,代表一個字的坐標?
他將數字分成三組:(1,7),(22,5),(18,15)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查找:
第一組(1,7):正文第1頁,第7個字按排版順序,從左到右,從上到下)。
第1頁開頭是“阿啊哎哀……”他數到第7個字——“哀”。
第二組(22,5):第22頁,第5個字。
他快速翻到第22頁,找到第5個字——“牢”。
第三組(18,15):第18頁,第15個字。
翻到第18頁,數到第15個字——“岔”。
三個字連起來:哀牢岔?
這似乎是一個地名!哀牢……是了!哀牢山!緬北及雲南西南部的一個重要山脈!而“岔”字,很可能指的是山脈中的某個岔路口、岔河穀之類的地點!
“哀牢岔”!這就是信標指向的位置!“泥鰍”錄音中提到的“老位置”,很可能就是指這裡!這是某個秘密接頭點?物資藏匿點?還是……與“地獄火”相關的通道?
巨大的信息量衝擊著林墨的大腦,讓他一陣眩暈。他終於破譯了!在付出了巨大的風險和心力之後,他終於從無儘的黑暗和噪音中,捕捉到了這一個清晰的地理坐標!
他不敢停留,迅速將詞典按原樣放回,仔細拂去自己可能留下的指紋和痕跡,然後悄無聲息地溜出圖書室,仿佛從未進去過。走廊裡,孫浩還在吭哧吭哧地拖著地,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回到相對安全的工作區,林墨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他坐在工位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哀牢岔”……這個地方在哪裡?具體在哀牢山脈的哪一段?哪個岔口?這仍然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他需要更精確的信息。但比起之前漫無目的的尋找,這已經是裡程碑式的突破。
他現在知道了下一個目標地點。但他要如何離開園區?如何前往哀牢山?如何在那茫茫山野中找到那個特定的“岔口”?
難題從一個破譯信號)變成了另一個如何抵達),但性質已然不同。前者是迷霧中的摸索,後者是有了明確方向後的路徑規劃。希望,如同石縫中掙紮出的嫩芽,雖然微弱,卻真實可見。
他需要將這個信息傳遞給李靜。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需要共同謀劃下一步。同時,他也必須警惕,趙隊長很可能也掌握了部分信息,正在張網以待。
“天宮”集團,梁安娜的試探性郵件如同石沉大海後,她並未氣餒。那條通過“金流貿易公司”發現的資金鏈,是她手中最堅實的線索。她決定采取更主動,但也更危險的步驟——直接接觸。
她利用“天宮”集團的官方郵箱,偽裝成一家對緬北物流和資源開發感興趣的香港投資公司代表,向“金流貿易公司”注冊的公開郵箱發送了一封措辭謹慎的商業問詢函,表達了合作意向,並希望能了解更多關於緬北地區“特定物流渠道”的現狀和投資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