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澤下意識地蹲下,捏了一把土,濕潤、鬆軟,還透著股若有若無的甘甜味。他皺起眉頭,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安,但隨即又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興奮。
“這……不是咱村後山的地啊。”他自言自語地喃喃,“可這土,絕對是能種出好莊稼的寶地!”
他試著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一絲負擔,像是連腰間的老傷也不疼了。池塘邊,幾尾魚兒在水下緩緩遊動,鱗片閃著銀光,四周靜謐無聲,連一隻蚊蟲都沒有。
“這是哪?”他低聲問自己。
突然,耳邊響起一聲悶響,像是雷聲,又像是木頭炸裂的回音。他猛地回頭,池塘邊的泥土忽然鼓起,緊接著,從土中鑽出一株拇指粗細的綠苗,眨眼工夫就抽條拔節,幾息時間竟長成了半人高的果樹,枝葉青翠,果實沉甸甸地垂掛枝頭。
“我做夢呢?”宋仁澤呆了呆,隨手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疼得齜牙咧嘴,“不是夢!”
他走上前去,小心地摘下一顆果子,表皮泛著柔和的青光,像是某種異種桃子。他剛想咬一口,忽聽背後響起一道蒼老又帶著威嚴的聲音:
“慎食。”
宋仁澤猛然轉身,卻不見人影,聲音像是從天而降。
“你是誰?!”他提高聲音。
“吾乃此地意誌。”
“此地?你是這塊地……的‘地仙’?還是神仙?”宋仁澤蹙眉。
那聲音又響起,語氣沉穩:
“此地非凡間之所,乃靈境殘界,承先祖之氣運而生。凡人得此境,須以德養之,若妄取,反噬其身。”
宋仁澤腦子嗡地一響:“靈境?你說我現在不在凡間?”
“你之軀在,神念入此。”聲音一頓,似乎在看他反應,“此處為你所得,因機緣而生。善用可助你成事,濫用則毀你根基。”
他咽了口口水:“那我能帶東西出去麼?比如……這果子?”
“可。”
宋仁澤轉眼看著那顆青果,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咬,輕輕收進衣襟。
他又環顧四周:“那這池塘、這地……有什麼用?能養魚?能種莊稼?”
“池水靈動,可育百物。土壤靈厚,可養萬苗。”
話音未落,遠處的一小片空地裡又冒出一簇新芽,如翠玉一般在陽光下發亮。他走過去一看,竟是他識得的一味山藥草,隻不過葉大根粗,比野地裡的強出三倍。
“能不能養野獸?”他忽然試探道。
“靈地不拒生靈。唯需有序,勿使其亂。”
宋仁澤眼睛微亮,手指微微收緊。
“要是我……獵回來的野物,放在這地裡養育,是不是能生出強壯的下一代?”他追問。
“可行。”
他心跳驟然加快,像是某種門扉豁然開啟。他想起自己這些年在山中奔走,見過多少好苗子的種,但苦於山窮地貧,馴化不成,喂養不住。若是這地真能養生靈……
“那要是我采來的藥草,種在這裡呢?”
“靈氣所覆,藥性自凝。”
“哈哈哈……”他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這是給我發了一座天地寶庫啊!”
“你……是這靈境裡的靈獸?”
“嗷嗚。”小狐狸叫了一聲,忽地躥進灌木中,不見了。
“喂!彆跑!”宋仁澤追了幾步,但沒貿然再深追。
他緩步回到池塘邊,繞著泉水走了一圈,這才發現,池塘的東南角邊緣,有一道淡淡的弧形符紋,埋在泥下。他蹲下扒開一塊,露出一道鑲嵌青銅碎片的印石。
“這地方……不隻是養獸種草那麼簡單。”他喃喃,“像是個大型馴養園,還是分區域的。”
他眼神一亮,立馬在泉水邊用木棍畫了個粗略地圖,把池塘定為中心,分為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四個區域。他踩了一圈泥地,感覺最濕潤的是東南角,適合種靈草。
“那西北這邊地硬,適合養凶性猛獸。”他自語,“西南是林地,能藏兔子、貉子一類……東北風口,剛好給小飛禽騰地方。”
他越想越興奮,乾脆脫了上衣,挽起褲腳,在泉邊搭了個簡易的草棚,做個臨時歇腳點。他知道,趕山打獵的活計沒法天天在這待著,但若真要靠這個靈境立身,就得分出時間、定下計劃,一邊養育野獸,一邊以此為根本,慢慢建起自己的“後山”。
剛搭好草棚,忽聽“沙沙沙”一陣響。
“又是你?”宋仁澤回頭,就見那隻小狐狸又躥了回來,嘴裡竟還叼著一截紫紅色的草莖。
“咦?”他上前一看,頓時驚訝。
“這不是血靈參?這東西在山上得翻三層石、掘老林底下才有!”
小狐狸乖乖放下,甩甩尾巴,蹲在他腳邊,像是在邀功。
宋仁澤哈哈一笑,拍了拍它:“行,你這小東西,是靈境裡的地頭靈了?”
“唔嗚~”小狐狸發出舒服的鼻音。
“得,我請你吃肉乾!”他從懷裡掏出隨身乾糧,撕下一小塊兔腿乾遞過去,小狐狸果然歡快地叼走,竄到草棚下津津有味地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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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能幫我找草種、盯小獸,那可就成靈境的‘管家’了。”宋仁澤笑眯眯道。
休整片刻,他出了靈境,回到小溪邊。
山裡的光線暗得快,他收拾好陷阱與背簍,正準備起身離去,耳邊忽聽一陣動靜。
“叮——”
鐵夾響了。
他立馬撲上前去查看,隻見一隻灰尾獾正掙紮著被夾在陷阱中,牙齒還咬著夾子邊沿,滿眼是驚怒。
“嘿,還真來了。”宋仁澤笑了,取出麻繩熟練地將獾腿一綁,又喂了它一撮止血草粉。
“你彆恨我,等你傷好了,就去我那後山養老去。”他打趣著說。
這時,樹林另一頭傳來腳步聲——有人靠近。
“誰在那兒?”
“我!是我,侯鐵。”一個滿臉曬斑的青年露出半張臉,“你咋一個人在這?”
“這話我還想問你呢。”宋仁澤把獾收入袋子,“你來這邊乾嘛?”
侯鐵搓搓手:“聽說你最近有門道,想找你幫我看看,我家那獵狗‘虎子’失蹤兩天了。”
“什麼地方丟的?”
“後嶺坡口,昨天晚上我聽它吠叫兩聲,今天早起就不見了。”
宋仁澤皺眉:“那附近是風口嶺,野狼、山貓常過。我帶你去看看。”
“現在?”侯鐵一愣。
“不然等天黑得徹底?快走,前頭有隻小狐狸能幫忙嗅味。”
侯鐵驚訝:“你養狐狸?”
“你以為我逮它吃?那是靈境派來的!”
侯鐵一頭霧水:“你說啥?”
宋仁澤不答,背起背簍,小狐狸靈巧地跳上他肩頭,一人一獸徑直往東南坡口去了。
樹林邊風聲獵獵,小狐狸忽然鼻子一動,衝前方“嗚嗷”一叫。
“那邊有味!”宋仁澤猛然低聲,“跟緊我!”
兩人一前一後,悄悄鑽進密林。
灌木後,隱約傳來哼哼聲——“汪、嗚……”
“是虎子!”侯鐵驚呼,快步奔過去。
隻見那條大黃獵狗蜷縮在一塊塌陷的石堆下,前腿似乎折了,邊上竟還有幾道爪印。
“這是……狼!”宋仁澤眼神一寒,“這地方被狼躥過。”
“啥?那、那咱趕緊走!”
“等我布一圈灰土陷阱。你背狗,我帶路。”
宋仁澤利索地撒下靈泉兌灰粉,用小刀削了幾根尖樁,插在回程必經之路。
“這玩意怕火、怕味,一夜不回來,八成得栽在這兒。”
侯鐵抱著狗,喃喃:“兄弟,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咋辦了……”
“記著回頭送點柴火和麥皮到我那兒去,小狐狸愛吃。”
“好嘞!”
擺攤的老頭咧嘴笑了:“行啊小兄弟,爽快!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是去哪個島上做活?”
宋仁澤沒正麵回答,隻隨口道:“走親戚。”
“哦——”老頭眯著眼,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問,轉身麻利地拿起破草席將東西一件件卷好,打成兩大捆。
宋仁澤瞅了眼包好的貨,又低聲問:“你這還有沒有補網的細線?白麻、黑棉都行,最好還有些魚鉤。”
“有,在後頭棚子裡頭。”老頭轉頭喊了一嗓子,“根旺,把那根細簍子提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抱著竹簍跑過來,氣喘籲籲地放在他腳邊:“爺,這都在裡頭呢。”
宋仁澤蹲下身,一一檢查,挑了些線團、兩個小銅鈴,還有一把磨得圓潤的老剪刀。
“這些也要。”他說著,掏出隨身布包裡的錢票,數出兩張十塊票,又塞了幾張零碎的布票進去,“不講價,快點打好包,我這就要趕船。”
老頭咧著缺牙的嘴直笑:“行行行!這年頭像你這麼利落的人不多了。”
宋仁澤背起兩大捆包裹,拎著鐵皮桶轉身往碼頭走。路過街口時,一個披著蓑衣、手拎魚叉的壯漢迎麵撞來,兩人差點撞個正著。
“哎喲,慢點兄弟!”壯漢打量他一眼,咧嘴道:“你這架勢,不像是趕海的,像是備戰的。”
“山裡人,不趕海,趕命。”宋仁澤淡淡說完,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壯漢愣了一下,笑著搖搖頭:“有脾氣。”
到了碼頭,海風鹹腥撲麵,幾條小木船正在裝貨卸簍。宋仁澤走到一個穿著藍布上衣、手握竹篙的中年人跟前問:“師傅,這船去不去餘暉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