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的娘咧!”他痛得直吸氣,手一抖,蟹又掉進泥裡。
宋仁澤笑得直不起腰:“誰叫你蠻乾。”
“蠻乾?你來捉捉看!”
“好,看我這手法。”宋仁澤掏出一根細竹棍,輕輕一點蟹殼,蟹果然抬起爪子防禦,他趁勢從側麵伸手,一把捏住蟹背,利落地扔進簍裡。
“這才叫捉蟹。”
“得了,你這手也挨夾過多少次。”李二虎不服。
“那是以前,現在老練了。”
“你啊,嘴皮子比蟹殼硬。”
天已經大亮,太陽從雲後探出半邊臉。灘塗的儘頭有人影晃動,是村裡彆的趕海人。
“看,張大嬸也出來了。”宋仁澤指了指。
“她天天來,早飯都在灘上吃。”
張大嬸遠遠喊:“仁澤,二虎,今天收成好不?”
“還成,抓了幾斤花蟹。”
“那就好,我這邊蟶子多,回頭換你們點。”
“成,一會兒上岸一起算。”
李二虎把濕簍放到石頭上,掰開幾枚蟶子看了看:“肥得很,拿去鎮上能賣好價錢。”
“先彆想著賣,家裡老娘還惦記吃蟶湯呢。”宋仁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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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時候吃口鮮的,頂一頓肉。”
他們邊說邊走,往回的路要穿過一片蘆葦。蘆葦叢裡傳來沙沙聲。
“啥動靜?”李二虎緊了緊手裡的竹耙。
“可能是鳥。”宋仁澤壓低聲音。
一隻野鴨猛地從葦叢裡竄出,帶起一片水花。李二虎嚇得一跳:“我的天,還真有!”
“下回帶個網,說不定能逮著。”宋仁澤笑,“不過現在禁打獵,小心被抓。”
“那是前兩年,鄉裡還真有人被罰。”
“規矩得守,人命緊要。”
他們出了葦叢,遠處的村子屋頂已經在晨霧中露出輪廓。田埂上有幾個挑擔的婦人,都是趕早集的。
“二虎,等下去供銷社不?”
“去啊,賣了蟹買點鹽,再打點油回來。你家還有油不?”
“上回那半瓶還剩點。”
“那成,一起去。”
走到半路,太陽已經高了。灘上熱氣蒸騰,腳底的泥開始黏。李二虎扛著簍子,汗珠順著脖子往下流。
“真是累得像打仗。”
“趕海本來就不是輕活。”宋仁澤望著前麵,“不過一想到家裡人能吃上鮮的,就值了。”
“說得好聽,你媳婦昨晚還跟我嫂子念叨,說你老在外頭跑,不陪孩子。”
宋仁澤一笑:“她嘴上說說,心裡知道我是在乾正事。”
“哎,也是。咱這些年,海邊活都靠力氣,沒力氣連飯都吃不上。”
他們說著走到了村口。村邊那口老井旁,一個瘦高的老頭正在洗網。
“老陳頭,這麼早啊。”
“早啥,昨晚潮高,網子都被衝亂了。”老陳頭抬頭笑,“你們今早收成咋樣?”
“還行,蟶子一簍,花蟹一半簍。”
“不錯不錯,這季節的花蟹最肥。你們年輕人手腳勤快,以後準能出息。”
“哪敢比您那時候,聽說您年輕時一晚能下兩張網,抓上百斤魚。”
“那是老黃曆了。”老陳頭擺擺手,“現在海變了,魚也少了。”
“海是老了,人也老了。”宋仁澤接過話,“不過日子總得過。”
“這話說得在理。”老陳頭歎口氣,提起水桶往回走。
李二虎看著他的背影,小聲說:“他那輩子都在海上,後來船翻了,腿落下病根。”
“命啊。”宋仁澤輕聲道,“海邊人一輩子都跟命打交道。”
到了家門口,宋仁澤把簍子放下,用井水衝洗乾淨。兒子阿明從屋裡跑出來,眼睛一亮:“爹,爹!你抓了花蟹!”
“是啊,今早運氣好。”宋仁澤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我能幫你捆蟹嗎?”
“好,小心彆被夾。”
“我不怕。”小家夥蹲在一旁,學著父親的樣子,用細草繩一點點綁緊蟹爪。
屋裡飄出米飯香。妻子張桂香探出頭:“趕了一早,還沒吃吧?先歇會兒,我煮了蟶湯。”
“好香。”李二虎笑著說,“嫂子,真會做。”
“少拍馬屁,快去洗手。”
“那我可真不客氣。”
宋仁澤看著鍋裡的蟶湯,心頭有股暖意。他默默想:這一趟海,累歸累,可值。
午後的陽光照在院牆上,空氣裡帶著淡淡的潮腥。村口遠處,海浪聲依舊,一波一波拍著岸。
宋仁澤坐在門檻上,喝著熱湯,聽著孩子在院子裡笑鬨,心裡隻覺踏實。
李二虎剔著牙說:“仁澤,下回潮再退,我們去那邊更遠的灘,我聽人說那兒蟶子大得像手指。”
“好,不過得早點起。”
“起得再早我也去。今兒賺的不少,晚上回去我得讓阿梅給我炒倆蟹腿。”
“你那點嘴饞,改不了。”
“你不也一樣?”
“乾什麼呢?又鬨事!”
為首的民兵是大隊治保主任的侄子,叫王大誌,二十來歲,身板結實,嗓門更大。
宋仁澤眉頭一挑,眼神一橫:“鬨事?咱這是替大夥出氣!這小子偷咱們的魚籠,我能不教訓?”
王大誌冷著臉:“有沒有偷,得說清楚。你一上來就動手,這還成什麼規矩?”
李二虎在一旁低聲嘀咕:“規矩?他要真偷,咋不抓去大隊開會?”
“閉嘴!”宋仁澤低喝一聲。
那被打的小子縮在牆角,頭發上全是泥,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正是村東頭的林小寶。
王大誌看見他這模樣,皺了皺眉:“小寶,真偷了?”
林小寶低著頭,小聲道:“我沒偷……那魚籠,是我爹幾天前在灘上拾到的,說是沒人認領……”
“胡說!”宋仁澤一拍桌子,茶缸都跳了起來,“那是我昨天放的!就在灘下那口小灣!誰不知道那是我宋仁澤的地盤?”
李二虎跟著起哄:“對!他要是不偷,籠子咋到他家去了?”
王大誌瞪了他們一眼:“都少嚷嚷。現在啥年代了?還講‘地盤’?灣子是公家的,趕海也是分工的,你宋仁澤能一手包?”
宋仁澤的臉立刻黑了下來:“大誌,你少給我講大道理。咱一個村的,我什麼時候搶過誰的?可他呢?這小子天天跟那幫後山的混,偷魚籠、摸野雞、掏鳥蛋,全村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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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寶抬起頭,眼裡閃著淚光:“我……我家窮,沒錢買鹽吃。我娘還病著,我隻是想撈點魚換點米……我沒想偷。”
屋裡一時安靜下來,隻聽得外麵海風呼呼地刮著,吹得破窗直響。
王大誌歎了口氣,轉頭道:“仁澤哥,打人也得有個理。這事咱得回大隊說清楚。”
宋仁澤“哼”了一聲:“那行,我跟你去。正好讓隊長評評理,看是誰心黑。”
李二虎猶豫了一下,小聲問:“老大,要不咱先去收籠?再晚潮上來了就……”
宋仁澤瞪他:“都這時候了,還想著那幾條魚?走!”
他們一行人出了屋。村口的路上,泥濘不堪,幾隻老母雞在糞堆邊啄食。天色陰沉,海風帶著腥味,吹得人直打哆嗦。
王大誌邊走邊說:“仁澤哥,你這幾年,乾啥都能帶頭,可就是脾氣太急。上次你跟王老三搶獵槍的事,大隊還沒徹底消停呢。”
“那是他活該。”宋仁澤臉色陰沉,“那支槍是我先申請的,他卻跑去找關係插隊。要不是我攔著,他連那頭野豬都打不著。”
“話不能這麼說。”王大誌歎了口氣,“現在政策不一樣了,大隊也要講分配,誰都不能自個說了算。”
走在後頭的李二虎偷偷對林小寶嘀咕:“你小子也真倒黴,這回算被老大記上了。”
林小寶沒說話,隻緊緊攥著手。那雙手滿是老繭和鹽堿的裂口,指縫裡還帶著細細的泥沙。
走到大隊部時,天已經黑透。屋裡點著昏黃的煤油燈,隊長老李坐在桌後,正喝著涼茶。見他們進來,抬起頭道:“咋的?又是你們幾個?”
王大誌先開口:“隊長,這回是魚籠的事,仁澤哥說林小寶偷,他打人了。咱得查清楚。”
老李放下茶缸,眉頭緊皺:“打人?又打?仁澤啊,你咋就不長記性?”
宋仁澤冷著臉:“李隊長,我問心無愧。那魚籠是我的,昨晚我還去看過,今天就不見了。你說,不是偷是啥?”
老李看向林小寶:“你說說。”
林小寶囁嚅著:“昨晚潮大,灣口那邊漂了個籠子,我以為沒人要,就撈上來了。誰知道是宋哥的。”
“那你為啥不送回來?”
“我娘病了,我想著先用一兩天,捉點魚換米,再還回來……”
宋仁澤冷笑:“你這還叫沒偷?這要放在早幾年,早該送派出所!”
李二虎也跟著道:“是啊,這小子成天鑽空子,不打不長記性。”
王大誌皺著眉:“你們也彆光會吵。老李,依我看,這事要麼讓生產隊查清楚籠子歸屬,要麼就讓兩邊握手算了。都是村裡人,鬨太大沒意思。”
老李沉吟了會兒:“我看也彆鬨了。小寶賠個籠子,仁澤你也彆再動手。咱這趕海的人,一起下灘,不講和氣咋成?”
宋仁澤“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林小寶咬了咬唇,從破衣兜裡掏出幾枚硬幣:“我賠……可我娘的藥錢……”
老李歎道:“算了,籠子我來調。仁澤,彆再計較了。你不是要上山打野雞麼?明兒我批個獵區讓你去。”
聽到這話,宋仁澤神色才緩下來,嘴角微微一挑:“那成。大隊批的,我不說啥。”
王大誌搖頭笑笑:“真是的,一天到晚不是趕海就是上山。仁澤哥,你這身子不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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