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澤哥，這片山真邪乎啊，昨兒個大壯說，前溝那邊晚上聽見豹子叫。”李二虎壓低聲音，眼神往林子深處瞟。
宋仁澤嗬了一口白氣，嘴角一撇：“豹子叫？那是豺子嚎。豹子不那麼鬨騰。真碰上豹子，也輪不到大壯那點膽子能聽清。”
“可那聲兒尖得像貓，又沉得像牛……”
“那是風鑽溝，回音，你小子沒見過大山夜裡回音咋飄？有時候你自己喊一聲，能從山那頭繞回來，像鬼嚎似的。”
李二虎撓了撓頭：“反正我是不敢晚上單獨走這片林子。”
宋仁澤哼了一聲，腳步不停：“趕山的怕山，遲早得被山吃。山是有靈的，人敬它，它就讓你活路。你怕它，它就拿你試膽。”
“那你說咱今天真能碰上野物？”
“得看造化。風口對，腳印新，八成能蹲到野豬。”
兩人順著羊腸小路往上走，路旁山莓子紅豔豔的，晨露打得晶亮。腳下濕滑，李二虎幾次差點打滑。
“仁澤哥，這槍你上回修好了？”
“修好了。老李鐵匠給我換了個擊針。打兔子沒問題，對付野豬也夠。”
“我聽說你年輕那陣子一個人打過黑熊？”
宋仁澤笑出聲，煙嗓裡帶著點沙啞：“誰傳的？那是吹的。真熊我也沒傻到硬碰。那次是隻半大的熊崽子，被夾子夾了腳，我補了一槍而已。”
“嘖，那也夠厲害。要我說，村裡誰都比不過你。”
“得了，彆拍馬屁。待會真見了野豬，可彆腿軟。那玩意衝起來，比拖拉機還猛。”
“我……我跟著你，我不怕。”
“記住，待會要是聽我喊‘趴下’，你就趴，不許強。”
“記住了。”
兩人到了半山腰，天亮透了。霧散開，林子裡的氣味更濃。枯葉味、野花味，還有淡淡的獸腥。宋仁澤蹲下來，用手撥開落葉，看了一眼：“瞧，這腳印新鮮。三趾，深，腳跟陷，方向是往東溝去的。”
李二虎蹲下瞅：“真有野豬？”
“八成是一頭獨行公豬。體重大。”
“咱跟？”
“跟。但不能太近。風往東吹，它要是嗅到人味，轉身就能撞死人。”
兩人貓著腰往東溝方向摸。山裡靜得出奇，隻有偶爾樹枝被鳥驚起的“啪啦”聲。宋仁澤每走幾步都停下，耳朵側著聽。李二虎憋著氣，腿發酸也不敢動。
走了約摸半裡地，前頭一片灌木動了動。
宋仁澤一抬手：“彆動。”
李二虎心跳得砰砰響，眼睛瞪圓，盯著那動靜。
隻見灌木叢裡鑽出一條灰影，先是一對獠牙，然後是滿身硬毛的身子，渾身泥巴，尾巴一甩，撲騰騰一聲。
“野豬！”李二虎幾乎是咬著牙喊出來。
宋仁澤已經抬槍，手穩得像釘子。啪——一聲，山穀裡炸開回音。野豬受驚，猛地一竄，拖著血往斜坡那頭竄。
“中肩了！追！”
“它跑太快！”
“彆喊！”
兩人踩著亂石追下坡，腳下亂草被踩得亂響。那頭野豬拖著一串血印，拱進鬆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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