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營長站在他麵前,穿著筆挺的軍裝,胸前彆著枚“忠勇”勳章——是昨天佐藤英機“賞”給他的。他手裡拿著根馬鞭,鞭梢上還沾著泥點。
“陳峰啊陳峰,”李營長用馬鞭拍著陳峰的臉,“早告訴你彆多管閒事,你偏不聽。現在好了,連累了趙山河,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陳峰看著他身後的日軍士兵,他們正往木樁周圍堆柴草,臉上帶著興奮的笑。佐藤英機站在門廊下,手裡端著杯清酒,像在欣賞一出好戲。
“那個礦工,在哪?”陳峰問,聲音有些沙啞。
李營長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還惦記著他?告訴你吧,他早就被我們的人抓住了,就在裡麵等著跟你作伴呢。”他湊近陳峰的耳朵,壓低聲音,“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在崗樓裡盯著,我們還抓不到這漏網之魚呢。”
陳峰的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他想起昨天老煙槍的話,想起李營長和佐藤站在一起的樣子,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圈套。
“為什麼?”陳峰問,“你也是中國人,為什麼要幫日本人?”
李營長的臉色沉了下來,一馬鞭抽在陳峰的胸口:“中國人?中國人能給我官做嗎?能給我金銀財寶嗎?”他指著門廊下的佐藤,“看見沒?那才是真本事!識時務者為俊傑,懂嗎?”
柴草堆得越來越高,已經沒過了陳峰的膝蓋。一個日軍士兵拿著火把走過來,火光照在他臉上,露出顆金牙。
“佐藤少佐說了,給你個機會。”李營長的聲音帶著得意,“隻要你跪下磕三個頭,說你是‘支那人的敗類’,他就饒你不死。”
陳峰看著那跳動的火把,突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軍火庫前回蕩,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沉悶的空氣。
“我要是不呢?”
李營長的臉徹底黑了:“那你就等著被燒成焦炭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這火硬!”
火把離柴草越來越近,能聞到乾燥的草屑被烤焦的味道。陳峰閉上眼睛,腦子裡閃過很多畫麵——現代軍營的訓練場,穿越時的白光,老煙槍的煙袋鍋,趙山河的怒目,林晚秋的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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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響起。
陳峰睜開眼,看見林晚秋站在警戒線外,穿著那件黑色的鬥篷,手裡舉著個棕色的牛皮文件夾。佐藤英機的目光落在文件夾上,眼睛微微眯起。
“林小姐,你怎麼來了?”佐藤放下酒杯,臉上露出虛偽的笑,“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佐藤少佐,”林晚秋的聲音很穩,“我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她舉起文件夾,“是東北軍在奉天的全部布防圖,比你昨天拿到的那份詳細十倍。”
佐藤的眼睛亮了:“哦?林會長真是太客氣了。”
“但我有個條件。”林晚秋的目光落在陳峰身上,“放了他。”
李營長急了:“林小姐,你瘋了?這可是……”
“閉嘴!”佐藤厲聲打斷他,然後又轉向林晚秋,笑容可掬,“林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好,我答應你,隻要布防圖是真的,我就放了他。”
林晚秋往前走了一步,把文件夾遞給佐藤身邊的副官。副官翻開看了幾頁,遞給佐藤。佐藤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啪”地合上文件夾。
“林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佐藤的聲音冷得像冰,“這根本不是布防圖,是你爹糧棧的賬本!”
林晚秋挺直了脊梁,臉上沒有絲毫懼色:“我爹不會做漢奸的。那些和你合作的文件,都是我偽造的。真正的布防圖,已經被我燒了。”
佐藤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你找死!”
他拔出手槍,指向林晚秋。陳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拚命掙紮,麻繩勒得手腕鮮血淋漓。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趙山河騎著馬,後麵跟著幾十個東北軍士兵,他們舉著槍,槍口對著日軍。
“佐藤英機!”趙山河的聲音像打雷,“放了他們!不然我踏平你這軍火庫!”
佐藤看著那些怒目圓睜的東北軍士兵,又看了看手裡的賬本,突然笑了:“好,好得很。沒想到小小的奉天城,還有這麼多不怕死的。”他收起槍,“今天我就賣趙連長一個麵子。”
日軍士兵解開了陳峰身上的麻繩。陳峰踉蹌了一下,走到林晚秋身邊,低聲說:“謝謝你。”
林晚秋搖搖頭,眼裡閃著淚光:“我們快走。”
趙山河催馬過來,伸手想拉陳峰上馬。就在這時,陳峰突然瞥見軍火庫的排水口——鐵柵欄的縫隙裡,露出一隻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就像烈焰般的朝陽,雖然短暫,但是很美。
老煙槍的破屋裡,彌漫著草藥和血腥味。那個從排水口裡逃出來的礦工躺在土炕上,左腿被打斷了,傷口用布裹著,滲出血跡。他叫王鐵柱,三十多歲,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到下巴的疤痕,是礦井坍塌時被石頭劃的。
“俺以為俺死定了。”王鐵柱喝著林晚秋遞過來的米湯,聲音哽咽,“昨天夜裡,俺們三個鑽進排水口,剛摸到彈藥庫的門,就被日本人發現了。老李和大劉……都沒跑出來。”
陳峰坐在炕邊,用小刀削著一根木棍,準備給他做個簡易的夾板。木棍是從院子裡的槐樹上砍的,帶著淡淡的槐花香。
“你們怎麼知道排水口的位置?”陳峰問。
王鐵柱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是……是一個穿軍裝的人告訴俺們的。他說,隻要炸了軍火庫,就能給兄弟們報仇。”
陳峰和趙山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那個穿軍裝的人,很可能就是李營長派來的誘餌。
“日本人早就知道你們要去。”趙山河的聲音很沉,“他們故意放你們進去,就是為了抓個現行,好給‘清剿’找借口。”
王鐵柱猛地把碗摔在地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狗娘養的!俺就說那家夥怎麼突然那麼好心!俺要殺了他!”他掙紮著要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你現在去,就是送死。”陳峰按住他的肩膀,“李營長已經跟日本人穿一條褲子了,北大營裡到處都是他的人。”
王鐵柱的眼淚掉了下來,混著臉上的泥汙,在疤痕處衝出兩道白痕:“那俺們就白死了?老李和大劉,還有礦上那幾十個兄弟,就白死了?”
屋裡的空氣很沉悶,隻有窗外的蟬鳴在不知疲倦地叫著。林晚秋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片,手指被劃破了,滲出血珠,她卻像沒感覺到一樣。
“沒白死。”陳峰突然開口,把削好的夾板遞給林晚秋,“至少讓我們知道,這奉天城裡,還有不怕死的人。”他看著王鐵柱,“你知道軍火庫裡有多少炮彈嗎?”
王鐵柱想了想:“俺在裡麵躲了半夜,聽見日本人說話,好像說……有一百多箱,都是‘九二式’的。”
陳峰的心裡咯噔一下。一百多箱炮彈,足夠把北大營炸平三次了。
“還有,”王鐵柱補充道,“俺看見他們往一輛卡車上裝東西,用黑布蓋著,方方正正的,不知道是什麼。”
趙山河的臉色變了:“難道是……毒氣彈?”
陳峰沒說話。他想起曆史書上的記載,日軍在侵華戰爭中多次使用化學武器,造成了無數平民傷亡。如果他們真的在軍火庫裡藏了毒氣彈,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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