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陳峰緩緩開口,“從現在起,你們四個,編為特彆狙擊小組。代號‘釘子’。”
“釘子?”四人麵麵相覷,對這個陌生的詞彙感到疑惑。
“對,釘子。”陳峰走到他們麵前,聲音低沉而清晰,“我要你們像釘子一樣,死死釘在鬼子最疼的地方!拔不掉,甩不脫!要用你們手裡的槍,告訴小鬼子,北大營,不是他們能隨便撒野的後花園!”
他拿起一根燒黑的木炭,在牆上劃出一片區域:“你們的任務區域,涵洞出口外圍,以及北麵、東麵防禦薄弱地帶可能的敵軍滲透路線。不需要你們衝鋒陷陣,你們的任務隻有一個——獵殺!”
他目光如炬,盯著四人:“優先目標:敵軍軍官、機槍手、炮兵、通訊兵!打掉一個軍官,勝過打死十個普通士兵!打掉一個機槍手,就能救下我們一群兄弟!明白嗎?”
王老栓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明白!專挑值錢的下手!”
“但你們不是靶場的木頭樁子!”陳峰語氣陡然嚴厲,“記住三條:一,開槍即移位!絕對不允許在同一個射擊位置開第二槍!二,隱蔽高於一切!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遮蔽物,廢墟、彈坑、屍體敵人的)、樹叢!甚至自己挖散兵坑!三,協同掩護!兩人一組,交替射擊和觀察,互相提醒,互相掩護撤退!”
他開始詳細講解最基本的狙擊戰術要點:如何選擇射擊位置要求視野良好、隱蔽性強、有退路),如何利用地形和隱影偽裝自己,如何觀察判斷有價值目標,如何計算簡單的風速和距離修正,以及最重要的——開槍後的緊急轉移路線規劃。
這些對於現代特種部隊而言幾乎是本能的戰術準則,對於這些習慣了排槍放列、瞄準齊射的舊式軍隊士兵來說,無疑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四人聽得目瞪口呆,卻又如同乾涸的土地汲取雨水般,拚命記憶和理解著每一個字眼。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打槍還有這麼多講究,原來殺人,可以如此…高效而冷酷。
陳峰甚至拿起一支遼十三式步槍,快速講解如何利用槍身自立的標尺進行簡易測距利用標尺照門上的缺口與目標對比估算),如何利用漢陽造或遼十三式步槍上那簡陋的表尺進行超出常規射程的精準拋射吊射),攻擊躲藏在障礙物後的敵人集群。
“槍,是死的。人是活的。”陳峰最後放下槍,目光掃過四人,“把你們在山上打麅子、打野豬的本事都拿出來!隻不過,現在的獵物,是比畜生更該死的東西!”
四人眼中最初的迷茫和驚訝,逐漸被一種混合著興奮、殘酷和躍躍欲試的光芒所取代。他們仿佛看到了另一種複仇的方式,一種更能讓敵人恐懼和痛苦的方式。
“王老栓,劉大眼,你們一組,負責左翼。李鐵柱,趙猛,你們一組,負責右翼。現在,立刻去熟悉我劃定的任務區域!每一處草叢,每一個土坑,每一段殘牆,都要給老子印在腦子裡!天亮之前,我要你們能閉著眼睛在裡麵爬個來回!”
“是!”四人低吼應命,眼神灼熱,轉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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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山河看著手下最優秀的四個槍手被陳峰三言兩語就調教得如同即將出鞘的嗜血利刃,心中震撼無以複加。這種完全超脫於這個時代軍隊思維的戰術理念,陰狠、刁鑽、高效,純粹為了殺戮而存在!他再一次深刻認識到,身邊這個看似普通的“鄉下人”,究竟隱藏著何等可怕的力量。
就在這時,孫德勝帶著人回來了,每個人懷裡都抱著、背著不少東西。鐵蒺藜、破舊的老鼠夾、幾包紅彤彤的辣椒麵、一小袋生石灰、半桶煤油、二十多枚木柄鞏式手榴彈,甚至還有一小捆讓陳峰都有些意外的tnt炸藥可能是以前工兵訓練留下的)和導火索、雷管。
“陳…陳爺,東西差不多就這些了,炸藥是摳搜老王偷偷藏的,就這點…”孫德勝喘著氣彙報。
“足夠了!”陳峰眼中寒光一閃,看著這些簡陋甚至有些可笑的材料,在他眼中,卻仿佛看到了未來屍橫遍野的場景。“趙連長,孫連副,帶上剩下的人,跟我來!今晚,咱們給佐藤英機,好好‘裝修’一下他的屠宰場!”
幾乎就在陳峰帶著趙山河等人,借著夜色掩護,再次悄無聲息地潛向西北角窪地,開始利用那些簡陋材料布置各種陰毒致命陷阱的同時——
奉天城內,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駐地,佐藤英機辦公室。
燈光柔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佐藤英機並未穿著軍裝,而是換了一身舒適的藏青色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麵前的紅木小幾上,擺著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他正動作優雅地用茶筅攪動著茶盞中碧綠的抹茶沫,神情專注而平靜,仿佛外麵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
“咚、咚。”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佐藤英機頭也未抬,聲音平和。
門被拉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麵容精悍冷峻的年輕男子悄無聲息地走進來,躬身行禮,用日語低聲道:“少佐閣下。”
來人是他的得力手下,特高課行動隊隊長,中村一尉。
“中村君,事情如何了?”佐藤英機緩緩放下茶杯,端起茶盞,輕輕嗅了一下茶香,語氣如同閒話家常。
“嗨咿!”中村保持躬身姿勢,語速平穩地彙報,“北大營那邊的‘小禮物’指絆發雷)已經送達,並且…似乎收到了不錯的‘回響’指爆炸)。根據潛伏哨遠距離觀察,爆炸地點確認為涵洞入口附近,有人員傷亡跡象,具體數目不明。支那軍內部有短暫騷動,但很快平息,並未擴大事態,符合其‘隱忍’的一貫作風。”
“嗯。”佐藤英機輕輕呷了一口抹茶,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品味茶湯的微苦與回甘,“果然去了…看來,我們那位神秘的‘客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心急,也更有能力。竟然真的能說動那個莽夫趙山河,並且精準地找到了我們故意留下的‘標記’指軍服纖維)。”
他放下茶盞,用白絲巾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動作一絲不苟:“林府那邊呢?”
“林世昌受到驚嚇,表現順從,已嚴令其女禁足。但其府邸周圍,並未發現那個‘鄉下人’的蹤跡。我們的人監視了所有醫院和診所,也沒有發現符合林晚秋傷勢特征的就診記錄。”中村回答道。
“哦?”佐藤英機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受了那樣的扭傷,卻不找大夫…是怕暴露行蹤?還是說…我們這位林小姐,比她那精明的父親,更有趣一些?”他沉吟了片刻,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
“那個‘鄉下人’的底細,查得怎麼樣了?”
“嗨咿!正要向您彙報此事。”中村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絲,“我們動用了奉天站所有的戶籍檔案和包打聽眼線,進行了大範圍篩查。符合‘近期進城、二十多歲、北方籍貫、身形精悍、可能當過兵’條件的可疑人員,共有十七人。其中十六人的背景、社會關係、近期行蹤都已初步核實,暫時未發現明顯疑點。”
“第十七人呢?”佐藤英機敏銳地抓住了關鍵。
“第十七人,”中村從懷中取出一張小小的紙條,雙手呈上,“根據火車站附近一個老乞丐提供的模糊線索,約一個月前,曾有一個穿著怪異與現代服裝類似)、昏迷不醒的年輕男子被一個老混混指老煙槍)撿走。時間點,與‘目標’首次出現吻合。但此人沒有任何戶籍記錄,仿佛…憑空出現。”
“憑空出現?”佐藤英機接過紙條,看著上麵潦草寫著的“王福生老煙槍)”這個名字和大致活動範圍,眼中閃過一絲極感興趣的光芒,“有意思…一個沒有過去的人?還是…過去被刻意抹去的人?”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奉天城沉寂的夜景,嘴角那絲玩味的笑意逐漸擴大,變得冰冷而危險。
“中村君。”“嗨咿!”“重點調查這個‘老煙槍’。他常去的地方,接觸的人,所有的社會關係,給我挖地三尺!同時,對另外十六個可疑目標,保持監視,但不要打草驚蛇。”佐藤英機的命令清晰而冷酷,“至於北大營…既然客人已經入了席,我們總要送上更多‘驚喜’才是。讓‘鼴鼠’指潛伏在東北軍內部的間諜)動起來,我要知道趙山河連隊最新的、所有不尋常的調動和物資申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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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咿!屬下立刻去辦!”中村躬身領命。
“還有,”佐藤英機轉過身,鏡片後的目光幽深如潭,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殘忍,“給林府再加一把火。以商會慰問的名義,明天一早,派人送一批‘特效傷藥’過去。順便,‘提醒’一下林會長,帝國對他的‘合作’誠意,期待很高。”
“明白!”中村再次躬身,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辦公室內恢複了寂靜,隻剩下檀香嫋嫋。佐藤英機重新跪坐下來,端起那杯已然微涼的抹茶,目光落在窗外無儘的黑暗之中。
“沒有過去的人…精準的軍事預判…超乎尋常的身手和冷靜…”他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潤的茶杯壁,“你究竟是誰?軍統?中共?還是…某個我尚未知曉的變數?”
一絲冰冷的、混合著興奮和殺意的笑容,在他清臒的臉上緩緩綻開。
“無論你是誰,遊戲,越來越有趣了。奉天這座棋盤,還輪不到你來落子。”
他輕輕呷了一口冷茶,感受著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如同此刻悄然籠罩奉天城的、無聲的殺機。
夜色更深,北大營西北角的窪地裡,陳峰正手把手地教趙山河如何布設連環詭雷,如何用辣椒麵和生石灰製作簡易刺激物,如何將有限的炸藥用在最關鍵的結構支撐點上…
奉天城的陋巷中,一場針對老煙槍的隱秘調查網,正悄然撒開。
而林府深宅之內,林世昌對著女兒緊閉的房門,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明天即將到來的“慰問”,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驚雷,已在烏雲深處醞釀,無聲,卻足以撕裂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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