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廢棄礦場內彌漫著壓抑的寂靜。陳峰站在礦坑邊緣,遠眺奉天城方向。經過昨夜激戰,每個人都疲憊不堪,但無人能夠安睡。蘇明月和她的神秘組織帶來的信息,像一塊巨石壓在眾人心頭。
“鬆花江計劃…”陳峰喃喃自語,試圖從記憶碎片中搜尋這個陌生名詞的線索。在他的曆史知識中,1931年的日軍行動主要集中在占領東北,並未提及什麼“鬆花江計劃”。蝴蝶效應已經改變了曆史軌跡,還是這個計劃在原本曆史中就存在,隻是被掩蓋了?
“隊長,查清楚了。”老煙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陳峰的沉思,“那個蘇明月,表麵上是女子師範學校的教師,但實際上…”老人壓低聲音,“據說和共黨有關。”
陳峰眉頭微皺。中共地下黨?這麼早就已經在東北活動了嗎?在他的記憶裡,東北抗日聯軍要等到幾年後才正式組建。
“可靠嗎?”陳峰問。
老煙槍點頭:“八成把握。我有個老夥計在師範學校當門房,說經常有工人和學生秘密去找蘇老師,一談就是大半夜。”
陳峰沉吟片刻。如果是中共地下黨,那麼昨晚的救援行動就能解釋通了——他們需要抗日力量,所以出手相助。但“鬆花江計劃”又是什麼?為什麼佐藤會認為他知道這個秘密?
“隊長,你真的要去櫻花咖啡館嗎?”林晚秋走近,眼中滿是擔憂,“這太危險了。”
陳峰轉身,看到女孩蒼白的臉龐和眼中的血絲,心中一軟。昨夜她經曆了太多,卻依然堅強地協助照顧傷員,沒有一句怨言。
“必須去。”陳峰語氣堅定,“我們需要知道敵人在謀劃什麼,否則永遠被動挨打。”
趙山河大步走來,臉上帶著不滿:“要去也得有個周全計劃!我帶幾個弟兄在外麵接應,一旦有變,直接殺進去!”
陳峰搖頭:“那樣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我一個人去,你們在外圍策應。”見趙山河要反駁,他抬手製止,“這是命令。”
眾人不再爭論。經過連番生死考驗,陳峰的權威已經確立。
上午十時,陳峰開始準備。他換上一件半舊的灰色長衫,戴上圓框眼鏡,將手槍藏在腋下槍套中。對鏡自照,儼然一個普通文職人員,與平日那個殺氣凜凜的特種兵判若兩人。
“記住,中午十二點整,如果我沒有出來,或者發出信號,立即撤離,不要嘗試救援。”陳峰鄭重交代趙山河,“保護好大家,這是最重要的。”
趙山河重重歎氣,最終點頭:“隊長,保重。”
十一時三十分,陳峰悄然離開礦場,向奉天城進發。
滿鐵附屬地位於奉天站西側,是日本在東北的“國中之國”。街道整齊,建築日式,隨處可見日本僑民和商人。這裡的氛圍與中國人居住區截然不同,充滿著異國風情和殖民地的壓抑感。
櫻花咖啡館位於一條僻靜街道轉角,門麵不大,但裝修精致。陳峰在對麵小巷中觀察良久,確認沒有明顯埋伏後,才緩步走進咖啡館。
店內客人不多,幾個日本商人模樣的中年人在角落低聲交談,一對年輕日本情侶在窗邊私語。陳峰選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這個位置可以觀察到整個店麵,且背靠實牆,相對安全。
一名穿著和服的女侍者走來,用日語問候。陳峰用提前學會的簡單日語點了一杯咖啡,然後靜靜等待。
牆上的掛鐘指向十二點整。咖啡館門上的鈴鐺響起,一個身影走了進來。陳峰瞳孔微縮——來的不是蘇明月,而是一個穿著西式套裝的年輕中國女子,約莫二十三四歲,氣質乾練。
女子徑直走到陳峰桌前,微笑問道:“是陳先生嗎?明月姐臨時有事,讓我來見您。”
陳峰警惕地打量對方:“請問您是?”
“我叫周雅雲,是明月的同事。”女子自然地坐下,從手提包中取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正是那種精致的“櫻花”牌香煙。
陳峰心中警鈴大作。太巧合了,蘇明月剛提到這個煙牌,現在就出現在麵前。
“明月姐讓我轉達歉意。”周雅雲吐出一口煙圈,動作優雅自然,“她本想親自來,但昨晚的行動引起了某些人注意,不得不暫時隱蔽。”
陳峰不動聲色:“什麼行動?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周雅雲輕笑:“陳先生不必警惕。如果我們要害您,昨晚就不會出手相救了。”她壓低聲音,“關於‘鬆花江計劃’,我們確實需要您的幫助。”
“我再說一次,我不知道什麼‘鬆花江計劃’。”陳峰冷靜地說,“佐藤英機搞錯了。”
周雅雲凝視他片刻,忽然從煙盒中抽出一張極小的照片,推過桌麵:“那麼,您認識這個人嗎?”
陳峰低頭看去,心中劇震——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日本軍官,站在實驗室中,背後是複雜的儀器和籠子裡的動物。而這個軍官的麵容,他再熟悉不過!
山本一郎,日軍731部隊的細菌戰專家!在陳峰的時代,這個名字被釘在曆史恥辱柱上,代表著最殘忍的人體實驗和細菌戰罪行。但按照曆史,731部隊要等到1932年才正式成立,山本此時應該還在日本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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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您認識。”周雅雲敏銳地捕捉到陳峰的細微反應,“山本一郎,東京帝國大學醫學博士,三個月前秘密來到滿洲,負責‘鬆花江計劃’的醫學部分。”
陳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不認識。隻是好奇這些儀器是做什麼的。”
周雅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追問,而是收起照片:“‘鬆花江計劃’是關東軍最高機密,旨在開發一種‘特殊武器’。”她頓了頓,聲音更低,“我們相信,這是一種細菌武器,可能針對特定人種。”
陳峰感到脊背發涼。曆史被加速了!原本數年後才全麵展開的細菌戰研究,竟然在1931年末就已經啟動!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陳峰問。
“因為佐藤英機認為您與這個計劃有關。”周雅雲直視他的眼睛,“更準確地說,他認為您是為了破壞這個計劃而來的間諜。”
陳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佐藤不是認為他知道計劃,而是認為他是來破壞計劃的!這種誤解從何而來?
突然,陳峰想起穿越前的最後時刻——他正在參加一場以“生化危機處置”為主題的特種演習,背包中有一些相關的防護設備和資料。難道佐藤發現了這些東西?
“我們需要您的幫助。”周雅雲身體前傾,語氣急切,“如果日本人真的在研發細菌武器,必須阻止他們!這關係到千百萬人的生命!”
陳峰沉默片刻,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找我?”
周雅雲猶豫了一下,終於說:“我們是中國共產黨滿洲省委特彆行動組。找您是因為…有人推薦您。”
“誰?”
“這個暫時不能透露。”周雅雲看了一眼掛鐘,“時間不多了。陳先生,請認真考慮合作的可能性。日本人正在加速這個計劃,我們必須儘快行動。”
就在這時,咖啡館的門被猛地推開,三個穿著黑色警服的中國警察大步走進,為首的掃視店內,目光落在陳峰這一桌。
“警察廳辦案!所有人原地不動!”為首的警察大聲喝道,徑直向陳峰走來。
周雅雲臉色微變,低聲道:“不好,是偵緝隊的漢奸!”
陳峰保持冷靜,右手悄然摸向腋下的手槍。
“你!站起來!”警察指著陳峰,“有人舉報你是抗日分子!跟我們走一趟!”
陳峰緩緩起身,大腦飛速運轉。這是巧合,還是陷阱?如果是陷阱,設局者是日本人還是…
就在這緊張時刻,咖啡館後門突然打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王隊長!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老煙槍!他怎麼會在這裡?
被稱為王隊長的偵緝隊長一愣,隨即擠出笑容:“喲,這不是王老嗎?您老怎麼在這兒?”
老煙槍笑嘻嘻地走過來,自然地擋在陳峰和警察之間:“這不,帶遠房侄子來見見世麵嘛。”他拍拍陳峰的肩膀,“這是我本家侄子,剛從大連來奉天謀差事,我帶他來櫻花館嘗嘗鮮。”
王隊長懷疑地打量陳峰:“王老的侄子?怎麼有人舉報他是抗日分子?”
老煙槍哈哈大笑:“誤會!絕對是誤會!我侄子剛來奉天兩天,連北都找不著,抗什麼日啊!”他湊近壓低聲音,“實話跟你說,這小子是想進滿鐵工作,我正幫他托關係呢。”
王隊長麵色緩和了些,但仍未完全消除疑慮:“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回去做個筆錄,澄清一下就好。”
陳峰心中一緊。一旦被帶走,身份很可能暴露。
就在這時,咖啡館門再次被推開,一個日本軍官帶著兩名士兵走了進來。陳峰認出軍官肩章——少佐!難道是佐藤來了?
然而來的不是佐藤,而是一個麵帶刀疤的日本軍官,目光凶狠地掃視全場:“這裡發生什麼事?”
王隊長立即換上一副諂媚表情:“太君!我們在抓捕抗日分子!”
日本少佐冷冷地看向陳峰:“就是他?”
“是的,太君!”
令人意外的是,日本少佐突然抬手給了王隊長一記耳光:“八嘎!誰讓你們在這裡撒野的?這裡是滿鐵附屬地,不是你們警察廳的地盤!”
王隊長被打懵了,捂著臉不敢說話。
日本少佐轉向陳峰,用生硬的中文問:“你,什麼的乾活?”
老煙槍趕緊接話:“太君,他是我侄子,想來滿鐵找工作…”
少佐打斷老煙槍,繼續盯著陳峰:“證件的有?”
陳峰冷靜地從懷中取出事先準備的假證件——這是老煙槍通過關係弄來的,身份是大連來的文書。
少佐檢查證件,又打量陳峰良久,突然說:“你,跟我來一趟。”
氣氛再次緊張起來。周雅雲的手悄然伸入手提包,顯然握住了武器。老煙槍額頭冒汗,但仍強裝笑臉:“太君,這…”
“少佐閣下!”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眾人轉頭,隻見一個穿著滿鐵製服的日本職員匆匆走進,對少佐鞠躬,“課長請您立即回去,有緊急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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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佐皺眉:“現在?”
“嗨咿!非常緊急!”
少佐不甘地瞪了陳峰一眼,將證件扔還給他,轉身大步離去。王隊長和警察們也悻悻跟上。
危機暫時解除,但陳峰心中的疑慮更深了。這一切太過巧合,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控局勢。
“此地不宜久留。”周雅雲站起身,“陳先生,請認真考慮我的提議。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聯係您。”
說完,她匆匆離去。老煙槍拉著陳峰從後門離開咖啡館,七拐八繞地走進一條小巷。
“好險啊隊長!”老煙槍抹了把汗,“要不是我正好來附近打聽消息,看到偵緝隊的人往咖啡館去,今天就麻煩了!”
陳峰凝視老人:“你怎麼知道我在咖啡館?”
老煙槍一愣:“不是您讓一個小乞丐送信,說需要接應嗎?”
陳峰心中一震。他沒有送過任何信!果然有人暗中操縱著一切!
“先離開這裡。”陳峰壓下疑慮,與老煙槍快速穿行在巷弄中。
回到礦場時,已是下午三時。趙山河等人見陳峰安全返回,都鬆了口氣。
陳峰將見麵經過詳細告知眾人,唯獨隱去了山本一郎的部分——細菌戰的恐怖太過駭人,他需要先確認事實。
“中共地下黨?”趙山河皺眉,“他們可靠嗎?彆是設套騙我們鑽!”
林晚秋卻道:“我聽說過蘇明月老師,她在學校裡很受學生尊敬,經常暗中幫助貧困學生。如果是她,應該可信。”
老煙槍點頭:“共產黨在東北確實有活動,主要是組織工人罷工和學生運動。抗日態度比國民黨堅決多了。”
陳峰沉思良久,最終說:“無論對方是誰,目前的信息是:‘鬆花江計劃’確實存在,且極其重要;佐藤認為我是來破壞這個計劃的;我們已經被多方勢力盯上。”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趙山河問。
陳峰走到礦洞深處,從隱藏處取出一件特殊物品——這是他從現代帶來的少數裝備之一,一個防生化檢測儀,電池應該早已耗儘,但或許…
令人驚訝的是,當他打開儀器時,指示燈竟然微弱地閃了一下!雖然很快又熄滅,但這意味著儀器可能還能短暫工作!
陳峰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想。他轉身麵對眾人,神色凝重:“我需要回一趟奉天城。”
“什麼?剛回來又去?”趙山河驚呼,“太危險了!”
“必須去。”陳峰語氣堅決,“有些事情必須確認。山河,你帶大家準備轉移,這個地方可能已經不安全了。老煙槍,幫我弄一些東西…”
夜幕降臨,陳峰再次潛入奉天城。這一次,他目標明確——滿鐵附屬地邊緣的一處排水口。根據老煙槍的信息,這裡的地下管道可能通向某個特殊區域。
打開排水柵欄,陳峰鑽入黑暗的管道。防毒麵具阻隔著汙濁的空氣,手電筒光束在狹窄空間內搖曳。他手中的檢測儀偶爾閃爍微弱光芒,指示著某個方向。
管道越來越深,逐漸進入一個更加寬敞的地下結構。牆壁上的標記變成了日文,顯示這裡是日軍建設的某種地下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