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迷蹤與驚雷_奉天1931:兵王逆旅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07章 迷蹤與驚雷(1 / 2)

寒風卷著雪沫,像一把把冰冷的小刀,刮過奉天城以北數十裡外那片荒蕪的山林。時近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中旬,關外大地早已是銀裝素裹,嗬氣成冰。茂密的落葉鬆林被厚厚的積雪壓彎了枝頭,偶爾有耐寒的烏鴉掠過灰白色的天空,發出淒厲的啼鳴,更添了幾分肅殺與蒼涼。

在山坳深處,一處極其隱蔽的廢棄炭窯裡,幾點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勉強驅散了些許嚴寒,也映照出幾張疲憊而堅毅的麵孔。

這裡,就是陳峰和他那支小小的“鐵血義勇隊”臨時的棲身之所。

炭窯內部空間不大,彌漫著柴火燃燒的煙味、潮濕的泥土氣息,以及淡淡的、屬於男人的汗味和槍油味。角落裡堆放著一些簡單的行李和為數不多的彈藥箱,幾支擦拭得鋥亮的“漢陽造”步槍靠牆放著,槍托上的凍痕訴說著它們經曆的風霜。

陳峰坐在靠近窯口的位置,身上裹著一件從日軍屍體上扒下來的呢子大衣,但依然無法完全抵禦那無孔不入的寒意。他正就著火光,用一根燒黑的樹枝,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板上勾勒著地圖。他的動作很穩,眼神專注,仿佛外界的天寒地凍與他無關。那專注的神情,與他二十八歲的年齡有些不相稱的沉穩,隻有偶爾抬起眼,望向窯外風雪時,眼底深處才會掠過一絲屬於另一個時代的、難以言喻的沉重。

他知道曆史本應如何書寫。他知道此時的沈陽奉天)早已完全淪陷,偽政權已然上台,而更大範圍的、無序且悲壯的自發性抵抗正在東北大地此起彼伏,卻又因缺乏組織和支援而大多曇花一現。他試圖改變,哪怕隻是微小的漣漪,但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蝴蝶效應的陰影始終籠罩著他,但當他親眼目睹北大營的慘狀,看到手無寸鐵的同胞倒在日軍的槍口下,那份“旁觀者”的謹慎,便已被一種更為熾熱的情感所取代——責任,以及憤怒。

“隊長,哨位輪換好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窯內的寂靜。說話的是趙山河。他原本是東北軍第7旅的上尉連長,如今是這支義勇隊的副隊長兼軍事主官。他身材魁梧,即使穿著臃腫的棉衣,也能看出骨架的粗大。臉上帶著長期風吹日曬的粗糙,眼神裡則混合著軍人的悍勇和因上級不抵抗命令而積鬱的憤懣。他對陳峰,從最初的懷疑,到如今近乎盲目的信服,是陳峰用一次次精準的判斷和匪夷所思的戰術贏來的。

“嗯,讓兄弟們警醒點,雖然這裡暫時安全,但佐藤那條老狗,鼻子靈得很。”陳峰頭也沒抬,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心吧,隊長,弟兄們都曉得厲害。”趙山河搓著手,湊到火堆旁取暖,壓低聲音道,“這鬼天氣,小鬼子估計也懶得動彈。咱們搶來的那點糧食,省著點吃,還能撐個七八天。”

這時,炭窯深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林晚秋端著一個粗陶碗走了過來,碗裡冒著微弱的熱氣。“陳大哥,趙大哥,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她的聲音依舊輕柔,但那份屬於富家千金的嬌氣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曆經磨難後的堅韌。她穿著厚實的棉袍,圍著灰色的圍巾,臉頰凍得微紅,眼神卻明亮而堅定。

她在教會學校學過的西醫基礎,在這裡成了救命的技能。雖然藥品極度匱乏,但她用煮沸的鹽水清洗傷口,用能找到的草藥簡單處理炎症,已經數次將傷員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她看向陳峰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依賴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愫。這個突然出現在她生命裡,神秘、強大卻又背負著巨大秘密的男人,早已在她心中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

“謝謝。”陳峰接過碗,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兩人都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分開。在這朝不保夕的亂世,任何細微的情感都顯得格外珍貴,也格外沉重。

“晚秋妹子,辛苦你了。”趙山河接過另一碗水,咕咚喝了一大口,“這大冷天,傷員們咋樣?”

“王老蔫的傷口沒有繼續惡化,算是穩定了。就是……就是小栓子還在發燒,說胡話,喊娘……”林晚秋的聲音低了下去,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小栓子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家裡人都死在日軍進城那天的混亂中,他跟著隊伍,是想報仇。

窯內的氣氛瞬間更加沉悶。仇恨與悲傷,是這支隊伍裡每個人心頭的烙印。

突然,窯口遮擋的厚重草簾被輕輕掀開一道縫隙,一股凜冽的寒風灌入,隨之鑽進來一個瘦小精乾的身影。他動作麻利地拍打著身上的積雪,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皺紋如同刀刻般的臉,正是老煙槍王福生。

“哎喲喂,這北風,刮得跟小鬼兒哭喪似的!”老煙槍嘴裡哈著白氣,湊到火堆邊,先是警惕地看了眼窯外,然後才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絲興奮,“隊長,有肥羊的消息了!”

陳峰眼神一凝,放下手中的陶碗:“詳細說。”

老煙槍從懷裡摸索著,似乎想掏他的煙杆,但看了看這狹小的空間,又悻悻地縮回手,低聲道:“我手底下一個小崽子,扮成要飯的,在離這兒三十裡外的靠山屯一帶轉悠,發現了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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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繼續道:“是一支鬼子的運輸隊!人數不多,大概一個小隊左右的護衛,三十來人。關鍵是,他們運的是糧食!還有……可能是軍火!騾馬大車,足足有十幾輛!看樣子是要往北邊哪個據點送補給。”

“運輸隊?糧食?軍火?”趙山河的眼睛瞬間亮了,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他娘的!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隊長,乾他一票?”

窯內其他幾個核心隊員,包括負責訓練神射手的原獵戶孫大膀,以及幾個原東北軍的老兵,都圍攏過來,眼神熱切地看向陳峰。糧食和彈藥,正是他們目前最緊缺的物資。

陳峰卻沒有立刻表態。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石板地圖上敲擊著,眉頭微蹙。一支運輸隊,護衛力量不算太強,物資誘人……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點。

“路線?時間?護衛裝備情況?”陳峰的問題簡潔而直接。

老煙槍顯然做足了功課,立刻答道:“路線基本確定,走的是老官道,雖然繞點遠,但路況相對好走。預計後天中午前後會經過黑石口。那裡地勢險要,兩邊是山,中間一道隘口,適合打埋伏。護衛裝備就是鬼子的標配,三八大蓋,歪把子機槍有兩挺,沒看見迫擊炮之類的重家夥。”

黑石口……陳峰的目光落在地板上他剛剛勾勒出的簡易地形圖上。那裡的確是一個理想的伏擊地點。

“隊長,還猶豫啥?”趙山河有些急不可耐,“弟兄們窩在這山溝裡啃凍窩頭,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有了這批糧食和彈藥,咱們就能招兵買馬,跟小鬼子好好乾幾場!”

“是啊,隊長!乾吧!”

“機會難得啊!”

幾個隊員也紛紛附和。

陳峰抬起手,眾人立刻安靜下來。他的威望,是在一次次生死考驗中建立起來的。

“太順了。”陳峰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一支重要的運輸隊,護衛力量似乎剛好在我們能吃掉,但又需要費點力氣的程度。路線經過最適合埋伏的地點……你們不覺得,這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誘餌嗎?”

趙山河一愣,撓了撓頭:“隊長的意思是……小鬼子故意引我們上鉤?”

“佐藤英機。”陳峰吐出這個名字,炭窯內的溫度仿佛又降低了幾度。“我們之前幾次小動作,雖然規模不大,但戰術風格獨特,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不注意到。他一直在找我們,想拔掉我們這根釘子。用一支運輸隊做誘餌,符合他的風格。”

老煙槍臉色也凝重起來:“隊長這麼說,倒是提醒我了。我那崽子說,這支運輸隊看起來確實不像平時那些耀武揚威的鬼子,行進間頗有些章法,警戒哨放得也比尋常隊伍要遠。”

林晚秋聽著他們的分析,臉上浮現出擔憂:“陳大哥,如果真是陷阱,那太危險了。”

陳峰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掃過地圖上的黑石口,眼神漸漸變得銳利:“風險很大,但機會同樣難得。我們缺糧少彈,長期困守,遲早會被拖垮。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裡透出一絲冷意:“就算是陷阱,我們也要去踩一踩。不僅要吃掉餌,還要把下鉤子的手剁下來!關鍵是,如何將計就計。”

他看向老煙槍:“老煙槍,你的人,能再靠近點,確認一下運輸隊的具體情況嗎?尤其是,有沒有隱藏的電台?或者,在運輸隊必經之路的兩側山林,有沒有提前埋伏的跡象?”

老煙槍麵露難色:“隊長,時間太緊,而且鬼子警戒嚴,靠得太近容易暴露……不過,我可以讓幾個機靈點的,分散在更遠的地方,觀察有沒有大隊人馬調動的痕跡。”

“可以。重點是黑石口兩側的高地,以及運輸隊來路方向是否有後續部隊跟進。”陳峰指示道。

“明白!”老煙槍點頭,轉身又鑽出了炭窯,身影迅速消失在風雪中。

陳峰又看向趙山河和孫大膀:“趙連長,孫大膀,我們來做作戰推演。假設這是陷阱,鬼子會在哪裡埋伏?我們如何反埋伏?”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炭窯內火光搖曳,陳峰、趙山河、孫大膀等人圍在地圖旁,進行著激烈的討論和推演。陳峰將現代特種作戰中的伏擊與反伏擊戰術思想,結合這個時代的地形和武器條件,一點點地灌輸給這些剛剛拿起槍不久的戰士們。

他講解如何設置真假伏擊點,如何利用地形抵消日軍火力優勢,如何安排撤退路線和接應點,如何進行戰場欺騙……趙山河等人聽得時而皺眉思索,時而恍然大悟。他們對陳峰天馬行空卻又邏輯嚴密的戰術構想,早已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習慣性的信服。

林晚秋在一旁安靜地聽著,看著陳峰在火光映照下棱角分明的側臉,看著他專注講解時散發出的那種令人心安的自信,心中那份依賴與情感愈發濃烈。她知道,這個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試圖為這片沉淪的土地,點燃一絲希望的星火。

第二天,天色依舊陰沉,風雪未停。老煙槍派出的眼線陸續傳回一些零碎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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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隊依舊在按既定路線緩慢行進,護衛小隊表現“正常”,甚至有些鬆懈。

——黑石口兩側山林,未發現大規模部隊埋伏的明顯痕跡。

——未觀察到運輸隊攜帶電台當然,也可能隱藏得很好)。

——靠山屯方向的日軍據點,沒有異常兵力調動。

一切信息,似乎都指向這是一個真正的、防衛鬆懈的“肥羊”。

但陳峰心中的那絲不安卻並未消散。佐藤英機是個優秀的獵人,他布的局,不會如此輕易被看穿。這種“正常”,反而顯得有些不正常。

“隊長,看來是我們多慮了?”趙山河看著彙總來的信息,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陳峰搖了搖頭:“恰恰相反。太乾淨了,反而有問題。佐藤知道我們警惕性高,所以他故意示弱,讓我們以為這隻是普通的運輸隊。我懷疑,他的殺招並不在黑石口附近,而是在更外圍,或者……以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最終決定:“打!但計劃要調整。”

他重新部署:

1.放棄主力在黑石口設伏。隻派出孫大膀帶領兩名最出色的射手,攜帶那兩支經過簡單改造、加裝了“瞄準鏡”實際上是利用繳獲的望遠鏡鏡片簡陋組裝)的漢陽造,占據黑石口製高點,進行遠程監視和精準狙殺擾敵。他們的任務不是殲敵,而是製造混亂,試探反應。

2.主力前出。陳峰、趙山河帶領義勇隊主力,不在黑石口隘口設伏,而是提前到距離黑石口約五裡的一處密林。這裡地形相對開闊,不利於大規模埋伏,但便於機動和觀察。

3.設置觀察哨。在老官道來路方向以及可能出現援兵的方向,設置數個隱蔽的遠程觀察哨,使用繳獲的日軍望遠鏡,監視更大範圍的動靜。

4.預備接應和撤退路線。由老煙槍帶領少數隊員和林晚秋等非戰鬥人員,在更後方預設的安全點等待,並準備好多條撤退路線,一旦情況不對,立即接應主力撤離。

“我們要做的,不是一口吃掉運輸隊,而是‘咬’一口,看看會不會引來更大的魚,或者看看這條‘魚’本身會不會露出獠牙。”陳峰總結道,“如果真是陷阱,我們主力不在伏擊圈內,就有轉圜餘地。如果隻是普通運輸隊,孫大膀他們的騷擾也能讓我們判斷是否值得全力出擊。”

這個計劃更為謹慎,也更具彈性。趙山河等人雖然覺得不夠痛快,但也明白這是最穩妥的做法。

命令下達,隊伍立刻行動起來。肅殺的氣氛在營地彌漫,檢查武器,分配彈藥,每個人都清楚,又將是一場生死考驗。

林晚秋幫陳峰整理著裝,將他大衣的領子豎好,輕聲叮囑:“一切小心。”

陳峰看著她眼中化不開的擔憂,點了點頭,想說什麼,最終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保護好自己和大家。”

第三天,天色未明,義勇隊主力便已冒著凜冽寒風,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預設陣地。

這是一片位於老官道一側的鬆樹林,積雪覆蓋了地麵,也掩蓋了他們的足跡。隊員們按照陳峰平日的訓練,分散隱蔽,利用白色的床單或繳獲的日軍白色披風做簡易偽裝,與雪地幾乎融為一體。嗬出的白氣在低溫中迅速消散,隻有偶爾槍支輕微碰撞的聲音,顯示著這裡潛伏著殺機。

陳峰和趙山河趴在一個雪坡後麵,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蜿蜒的老官道。天地間一片寂靜,隻有風穿過鬆林的嗚咽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寒冷侵蝕著每個人的意誌和體力。手腳早已凍得麻木,但沒有人動彈,沒有人抱怨。這些由潰兵、農民、獵戶和學生組成的隊伍,在嚴酷的環境和殘酷的戰鬥中,正迅速蛻變著。

約莫上午十點左右,觀察哨傳來輕微的鳥鳴示警——目標出現了。

陳峰調整望遠鏡焦距,隻見官道的儘頭,出現了一行蠕動的黑點。漸漸地,黑點清晰起來,正是一支騾馬運輸隊。十幾輛大車,上麵覆蓋著帆布,鼓鼓囊囊,由騾馬馱著,在積雪的道路上艱難前行。穿著土黃色軍服的日軍士兵分散在車隊前後,大約三十人左右,扛著步槍,機槍手扛著歪把子走在隊伍中間。一切看起來,都與老煙槍之前描述的一致。

運輸隊緩緩前行,逐漸靠近了黑石口方向。

陳峰的心提了起來,注意力不再僅僅集中在運輸隊上,而是更仔細地掃視著運輸隊兩側的山林,以及更遠處的天際線。

運輸隊毫無戒備地進入了黑石口險要的隘口。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打破了山間的寂靜,顯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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