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麼?”陳峰追問。
“而且,他下了命令,凡是與‘鐵血義勇隊’有牽連的,特彆是資助過、藏匿過隊員的村鎮,一經發現,以‘通匪’論處,全村…雞犬不留。”老煙槍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窩棚裡的空氣瞬間凝固。林晚秋的臉色白了白,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另外,”老煙槍補充道,語氣更加沉重,“鬼子開始搞‘連坐保甲’了。十戶一甲,十甲一保,互相監視。一人‘通匪’,全甲連坐。還強迫各村組建‘自衛團’,發幾支老掉牙的槍,他他們站崗放哨,發現咱們的蹤跡必須報告,否則嚴懲。”
陳峰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這一手,比單純的軍事圍剿更毒辣。這是要將義勇軍與滋養他們的民眾基礎強行剝離!利用恐懼和高壓政策,編織一張無形的巨網,逐漸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這正是曆史上日軍對付敵後武裝的經典手段。
“咱們的幾個外圍聯絡點,已經感受到壓力了。”老煙槍歎口氣,“有些鄉親,不是不願意幫咱們,是實在怕了。家裡老小一大家子人…佐藤這是要把咱們往死路上逼啊。”
正說著,窩棚外傳來趙山河粗獷的聲音:“隊長!訓練完了,弟兄們勁兒頭足得很!”話音未落,門簾一掀,趙山河帶著一股冷風走了進來,看到老煙槍和林晚秋都在,而且臉色凝重,愣了一下,“咋了?出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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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將老煙槍帶來的情報簡單說了一遍。
趙山河一聽就炸了:“他娘的!小鬼子玩不起!打不過就使這斷子絕孫的招!五千大洋?老子這顆頭還挺值錢!”他罵了幾句,又焦躁地搓著手,“這可麻煩了,咱們的糧食、藥品,還有傷員安置,都指著鄉親們呢。這要是被切斷了…”
窩棚裡陷入沉默。隻有棚外呼嘯的風聲,如同無形的絞索,越收越緊。
陳峰走到桌邊,目光再次落在地圖上。黑瞎子溝雖然隱蔽,但並非世外桃源。隊伍要生存,要發展,離不開與外界的聯係,離不開民眾的支持。佐藤這一手,直接打在了他們的七寸上。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陳峰終於開口,聲音沉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佐藤想用恐懼隔絕我們,我們就偏要告訴他,中國人的骨頭,沒他想的那麼軟!”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冷靜而銳利的光芒,看向老煙槍:“王老,麻煩你,儘快聯係我們在各個村子的‘種子’,告訴他們,暫時停止大規模物資輸送,以隱蔽自保為主。但情報傳遞不能斷,尤其關注這個‘彆動隊’和‘自衛團’的動向。”
“明白!”老煙槍重重點頭。
“山河。”
“在!”
“從今天起,營地警戒等級提到最高。加派雙崗暗哨,巡邏範圍擴大五裡。‘銳士’組輪流擔任戰備值班,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是!”
“晚秋,”陳峰看向林晚秋,“傷員能轉移的,做好隨時轉移的準備。藥品清點一下,優先保障重傷員。另外,組織婦女隊員,多采集一些能消炎止血的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好,我這就去辦。”林晚秋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應下。
“還有,”陳峰沉吟片刻,“我們需要一次行動。”
趙山河眼睛一亮:“隊長,你說!打哪兒?老子早就手癢了!”
“不打硬仗。”陳峰搖搖頭,手指點在地圖上的一個位置——距離黑瞎子溝約六十裡外,有一個叫靠山屯的大鎮子。“我們去這裡,靠山屯。”
“靠山屯?”趙山河一愣,“那裡鬼子剛建了據點,還有一個偽軍中隊駐守,硬骨頭啊!”
“不是去打據點。”陳峰解釋道,“根據情報,靠山屯的偽警察所長,叫胡來財,是個鐵杆漢奸,欺壓百姓,為虎作倀,幫著日本人推行‘連坐保甲’最賣力。佐藤不是想殺一儆百,用恐懼控製鄉村嗎?我們就拿這個胡來財開刀,敲山震虎!”
他頓了頓,聲音冷冽:“我們要讓那些被迫當‘自衛團’的,那些猶豫觀望的鄉親們看看,當漢奸是什麼下場!也要讓佐藤知道,他的恐怖政策,嚇不倒真正有血性的中國人!我們要打斷他這隻伸向基層的黑手!”
趙山河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妙啊!隊長!宰了這條癩皮狗,既能出口惡氣,又能震懾那些二鬼子,還能鼓舞鄉親們!乾他娘的!”
老煙槍也撚著並不存在的胡須,眼中精光一閃:“胡來財…我知道這小子,貪財好色,仗著日本人撐腰,在靠山屯作威作福,民憤極大。拿他祭旗,正合適!而且靠山屯位置重要,打了它,也能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緩解咱們這邊壓力。”
“但是,”林晚秋有擔擔憂,“靠山屯有日軍據點,防守嚴密。行動會不會太冒險?”
“風險肯定有。”陳峰承認,“所以這次行動,要快,要準,要狠!一擊即走,絕不戀戰。‘銳士’組主力出動,我再帶‘獵鷹’小組提供遠程支援和警戒。山河,你負責帶隊突擊。”
“沒問題!”趙山河摩拳擦掌。
“行動時間,定在三天後的夜裡。”陳峰最終拍板,“這三天,進行針對性演練。老煙槍,你想辦法把胡來財的活動規律,尤其是他晚上通常在哪裡,摸清楚。”
“包在我身上!”老煙槍一拍胸脯。
命令下達,整個黑瞎子溝營地如同上緊發條的機器,迅速而高效地運轉起來。訓練的喊殺聲更加響亮,哨兵的眼神更加警惕,後勤人員也在緊張地準備著。
夜幕降臨,寒風更勁。陳峰獨自一人走出窩棚,登上營地旁邊的一處小高地。腳下是點點篝火,映照著戰士們忙碌而堅定的身影。遠處,群山輪廓在墨藍色的天幕下起伏,如同沉睡的巨獸,又像是這片土地不屈的脊梁。
他知道,斬殺一個胡來財,並不能從根本上扭轉敵強我弱的態勢。佐藤英機的“彆動隊”和“連坐保甲”政策,依然是懸在頭頂的利劍。未來的路,隻會更加艱難、更加血腥。
但是,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有些血,必須有人去流。
他想起穿越之初的彷徨與謹慎,害怕改變曆史引發的蝴蝶效應。但現在,他早已將這種顧慮拋在腦後。當他親眼目睹北大營的慘狀,當他看到無辜百姓倒在血泊之中,當他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犧牲,他明白,他來到這裡,不是為了做一個曆史的旁觀者。
他就是曆史的一部分。他的抗爭,就是這片土地上無數不屈靈魂的縮影。
“蝴蝶效應?”陳峰望著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那就讓這場風暴,來得更猛烈些吧。”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氣,轉身,大步走向山下那點點星火。那裡,有他的責任,他的兄弟,他在這黑暗時代中,必須守護的光明。
而就在陳峰籌劃著靠山屯的行動時,遠在沈陽城內的關東軍情報課課長辦公室內,新晉中佐佐藤英機,正對著牆上巨大的軍事地圖,露出了一絲一切儘在掌握的微笑。地圖上,幾個代表著“鐵血義勇隊”可能活動區域的紅色圓圈,正在被更多的藍色箭頭和標記一點點包圍、壓縮。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了黑瞎子溝的大致方位。
“陳峰君…遊戲,才剛剛開始。你會喜歡我為你準備的…葬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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