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看著女孩清澈眼底下的青黑,知道她這幾日幾乎不眠不休地照料傷員,壓力巨大。他心中一陣抽痛,沉聲道:“我知道。藥品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再堅持一下。”
他所謂的想辦法,目前也隻有兩條路:一是期待林世昌那邊能突破封鎖送來藥品,但這希望渺茫,且風險極高;二是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看能否從日軍或者偽軍那裡繳獲。但都需要時間和機會。
安撫好林晚秋,陳峰走到營地一角,那裡,新補充的“銳士”組隊員正在幾名老隊員的帶領下,進行適應性訓練。看著那些雖然稚嫩卻目光堅定的麵孔,陳峰知道,隊伍的魂還在,血未冷。他走過去,親自指點他們小組配合的技巧,講解如何在複雜地形下快速突進和隱蔽。
他的親自示範和講解,極大地鼓舞了新隊員的士氣。所有人都明白,隊長和他們一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傷痛,卻從未放棄。
兩天後的黃昏,老煙槍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帶回了消息:已經通過表親戚,暗中接觸了孫永田。起初孫永田十分警惕,甚至有些排斥,但在老煙槍表明身份當然,是經過偽裝的),並暗示可以幫他討回公道後,孫永田的態度有所鬆動。他答應見麵,但要求隻能陳峰一個人去,地點定在黑石峪後山一個廢棄的炭窯裡,時間是明晚子時。
“他特彆強調,隻能你一個人去。”老煙槍皺著眉,“我覺得…這有點不對勁。太小心了,反而顯得可疑。”
趙山河在一旁聽了,更是直接反對:“隊長,絕對不能去!這擺明了有問題!哪有一上來就指定隻能你一個人去的?肯定是陷阱!”
陳峰沉默著,手指在地圖上那個代表廢棄炭窯的點上輕輕敲擊。炭窯位置偏僻,四周地形複雜,易於埋伏,也易於被反埋伏。
“他知道我的身份?”陳峰問。
“我隻說是‘鐵血義勇隊’能主事的人,沒直接提你的名字。但他似乎…有所猜測。”老煙槍回憶著當時孫永田的表情。
陳峰眼中光芒閃爍。是孫永田自己的謹慎?還是…這本身就是佐藤計劃的一部分,用一個看似合理的“苦肉計”目標,引他這條“大魚”上鉤?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不去,可能錯失一個打開局麵的寶貴機會,也讓隊伍剛剛提振的士氣受挫。去,則可能一腳踏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峰身上,等待著他的決斷。
山洞裡,隻有鬆明火把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輕響。
良久,陳峰緩緩抬起頭,目光沉靜如水:“我去。”
“隊長!”
“陳大哥!”
趙山河和林晚秋幾乎同時出聲。
陳峰抬手,止住了他們的話:“風險我知道。但有些路,明知道有荊棘,也得去探一探。佐藤想跟我玩心理戰,我奉陪。”
他看向老煙槍:“王老,按照孫永田說的,明晚子時,廢棄炭窯,我一個人去見他。”
“那怎麼行!”老煙槍急了。
“聽我說完。”陳峰語氣不容置疑,“你們當然不能真的讓我一個人去。耿大壯,你帶‘獵鷹’小組,提前一天,秘密潛入炭窯周圍,占據所有有利射擊和觀察位置。王老,你在外圍接應,注意任何可疑的動向。山河,你留守營地,確保安全。”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冰冷:“如果…這真的是個陷阱。那麼,我要讓設陷阱的人明白,想釣我陳峰,也要做好被崩掉滿嘴牙的準備!”
夜色再次降臨,老虎坳營地在一片不安的寂靜中等待著。明晚的子時,將會是一場勇氣與智慧的雙重考驗,一次在刀尖上行走的冒險。
陳峰獨自坐在山洞裡,再次擦拭著那把陪伴他許久的三八式步槍他自己的改造遼十三式在靠山屯突圍時損壞了)。冰涼的槍身,能讓他沸騰的思緒稍稍冷靜。
他想起了孫永田的資料,一個愛槍如命、性格倔強的獵戶…這樣的人,被搶奪了祖傳的獵槍,內心該是何等的憤怒與屈辱?這種情緒,是佐藤能輕易利用的嗎?
或許,這真的是一次機會。
但也可能,是萬丈深淵。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去麵對。為了死去的兄弟,為了活著的人,也為了這片土地上,千千萬萬個像孫永田一樣,在屈辱和壓迫中掙紮的靈魂。
他收起槍,吹熄了油燈,讓自己徹底融入黑暗之中。隻有那雙在黑暗中依然銳利的眼睛,預示著明晚,必將是一場暗流洶湧、生死一線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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