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依一垂眸輕撫著瑟瑟發抖的“笑笑”。
指尖掠過它後腿那片結痂的傷疤時,指腹能觸到凹凸的紋路。
上個月東東拽著狗鏈把它掄得團團轉。
“笑笑”瘸了整整一周,每走一步都顫巍巍的。
那會兒她心疼得蜷在被子裡睜著眼睛到天亮。
聽著客廳裡隱約傳來的腳步聲,總覺得那是“笑笑”在舔舐傷口。
她把鼻尖埋進“笑笑”蓬鬆的絨毛裡。
陽光曬過的暖香混著淡淡的狗味漫上來,恍惚間竟嗅到了從前。
一家三口牽著它在公園跑,爸爸舉著相機追著拍。
媽媽笑著喊她慢點,“笑笑”的尾巴掃得青草沙沙響。
可那樣的日子早成了碎玻璃,紮在記憶裡。
現在沒人會在意她對著舊照片發呆到幾點。
也沒人記得“笑笑”剛到家時,她抱著這團毛茸茸說要一起長大。
隻有她和“笑笑”還守著這些。
宋璟言本不該摻和彆人家事。
可劉依一指尖發顫的樣子太紮眼,她望著狗傷疤時眼裡的疼,像揉碎了的星星,明明滅滅的。
他把自行車支在路邊,書包往車把上一掛。
衝著不遠處的小男孩揚聲:“東東,看叔叔變個魔術!”
他哪是真會變魔術,不過是蜷起手指翻來轉去。
可四五歲的孩子最吃這套。
東東的注意力立刻從“笑笑”身上挪開。
咯咯笑著撲過來,小短手學著他的樣子亂晃。
宋璟言蹲在地上陪他玩。
時不時故意把手指擰成怪樣子,逗得孩子笑倒在他懷裡。
藍珊珊站在後麵,緊鎖的眉頭慢慢鬆開。
悄悄鬆了口氣——孩子鬨起來的時候,真是能把人耗得一點脾氣都沒了。
宋璟言乾脆把東東架到肩上。
顛得小家夥摟著他脖子尖叫,笑聲能傳到街對麵。
劉依一牽著“笑笑”走在旁邊。
聽著身後藍珊珊推著自行車的吱呀聲,忽然覺得風都軟了些。
她輕聲問:“東東,以後不欺負笑笑了好不好?”
“好!”小家夥在宋璟言肩上晃著腿,脆生生應著。
“那叔叔要常來陪我玩!”
宋璟言得意地衝她揚了揚下巴,眼裡閃著“看我厲害吧”的光。
劉依一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做這些,全是為了她。
這還是那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小宋”嗎?
不過……這樣的他,好像也挺好的。
到了小區門口,宋璟言騎上車沒回頭。
隻揮了揮手。
劉依一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變成個小黑點。
才轉身往裡走。
藍珊珊本來都快到樓梯口了,又折回來。
語氣帶著點猶豫:“依一,要不……把狗放你男朋友家寄養吧?我真怕哪天它急了咬東東。”
劉依一抬眼看她,喉嚨裡像堵著棉花。
她想說“笑笑從來不咬人,是東東總拽它尾巴”。
想說“這房子本來就有笑笑的地方”。
想說“是它先陪著我的”。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個家,早就不是她和“笑笑”說了算了。
藍珊珊見她不吭聲,撇了撇嘴沒再勸。
心裡卻打定主意——得讓劉博達來說。
想在家裡養狗,門兒都沒有!
一進門,劉博達就把東東接過去舉得老高。
胡子紮得孩子咯咯笑。
中年得子的稀罕勁兒,全寫在臉上。
平時東東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法子搭個梯子。
劉依一站在玄關,看著他們仨湊在一塊兒說笑。
空氣裡飄著藍珊珊剛切的蘋果香,暖融融的。
卻把她襯得像個外人。
曾經她也是這樣窩在爸爸懷裡,搶媽媽手裡的蘋果。
可現在看這一幕,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剜了一下,鈍鈍地疼。
她假裝不經意瞥了一眼。
牽著“笑笑”就往房間走。
“依一,等下。”
劉博達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帶著點疲憊。
他摘下黑框眼鏡,揉了揉眉心。
常年做神經外科手術,熬得頭發白了大半,頭頂也禿了塊。
誰能想到他年輕時也是大學裡能讓女生遞情書的校草呢。
劉依一停住腳,沒回頭:“有事快說,我要複習。”
聲音冷得像結了冰。
客氣得像對陌生人。
“聽珊珊說,你交男朋友了?”
劉博達歎了口氣。
“沒有。”
她彆過臉,聲音裡帶著拒人千裡的疏離。
“我和你媽離婚後,總想著對你鬆點。”
“可你也不能太不像話!”他的聲音沉下來。
“高三多關鍵,怎麼能早戀?”
“我沒有!”她梗著脖子辯解,眼眶有點發熱。
“珊珊還能騙我?”
劉博達把眼鏡往桌上一拍。
“你看看你現在的成績,重本醫科大學還想不想要了?”
劉依一輕輕吐了口氣。
她從來沒想過要考醫科大學,她想學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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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抱著吉他唱自己寫的歌,可這些,他從來沒問過。
“總之,以後不準讓那男生送你回家。”
劉博達的語氣沒得商量。
“還有,明天必須把狗送走。”
劉依一猛地瞪大眼睛看他,像不認識似的。
眼前這個滿臉不耐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