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這種渾身酒氣的小混混,曲若檸眼底的憎恨,遠比那點微不足道的害怕要深。
她不是沒辦法應付這種場麵。
剛才瞥見對方湊過來時,她腦子裡已轉過兩個穩妥的法子:
要麼扯出抹客氣的笑,說句“不好意思啊小哥哥,我先接個電話”,順勢起身離開;
要麼借口“去找老板看看菜品”,轉頭就能摸出手機報警。
可此刻看著對方油膩的眼神黏在自己身上,那點理智忽然就燒沒了。
她眼皮都沒抬,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冷著臉道:“不要臉的東西,滾遠點!”
靠門邊那桌兩個小混混“噗嗤”笑出聲。
兩人都穿的藍白條紋t恤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腳邊堆著好些空酒瓶,一看就和眼前這貨是一夥的。
“強子,人家不待見你,就彆自討沒趣丟人啦!”
被稱作“強子”的青年本就被同伴笑得臉上掛不住,酒勁混著火氣“噌”地衝上頭頂。
他脖子一梗,手指著曲若檸:“你罵誰呢?”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罩了過來。宋璟言剛回來,發現這邊不對勁,立刻站到青年麵前,把曲若檸護在身後。
他抬手鬆了鬆領口,袖口滑到小臂,露出一截流暢的肌肉線條,臉上卻掛著漫不經心的笑:“你想乾什麼?”
強子眯著眼打量他,見他穿了件簡單的白色衛衣,眉眼乾淨得像個學生,隻當是多管閒事的食客,氣焰更囂張了。
他指著曲若檸訕笑道:“這種貨色,也就八百塊錢一夜!裝什麼裝?”
宋璟言臉上的笑淡了些,抬手一推,就把強子推得踉蹌著後退兩步。
他沒看強子,視線落在曲若檸發頂,聲音裡帶了點冷:“你認錯人了,那不是你媽。”
強子被推得撞在桌角,疼得“嘶”了一聲,這才意識到宋璟言和曲若檸是一起的。
“小子!你知道我跟誰混的嗎?就你還想英雄救美?”他見宋璟言高高大大,真動起手來未必能討到好處,色厲內荏地放著狠話。
方才還嘲笑強子的兩個同伴,擔心強子吃虧,這時也圍了過來。
這仨人一看就是那種初中輟學混社會,穿得花裡胡哨,兜裡估計連兩百塊都湊不齊,眼底那點狠勁也虛得很。
宋璟言正想怎麼辦,就聽見強子喊“我跟德哥混的”,
他忽然想起什麼,唇角勾了勾:“我不知道德哥是誰,但我跟李久南倒是很熟悉。”
他本以為這名字能鎮住對方,
畢竟李久南在這一片混了十幾年,多少有點名頭。
沒成想仨人對視一眼,忽然“哈哈”笑開了。
那個平頭年輕人哂笑一聲:“李久南?那都是老黃曆了!現在這一片德哥說了算!”
宋璟言唇角的笑意僵了下,還沒來得及接話,強子已舉著碎酒瓶往前湊了半步:“我給你個機會,現在滾,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宋璟言手都抬了起來,腕骨剛轉了半圈,胳膊忽然被人攥住。
曲若檸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側,攥著他袖子的力道卻很緊。
她方才還冷著臉硬撐,此刻眼底的強裝鎮定全碎了,像落了層霜似的,滿是恐懼,卻還是死死盯著強子,沒往後退一步。
宋璟言心軟了下,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帶著點安撫的語氣:“沒事,有我在呢,怕什麼。”
“都住手!”一聲粗喝突然炸響。
燒烤店老板舉著把菜刀從後廚衝出來,身後還跟著個拿擀麵杖的男店員。
老板個子不高,肩背卻寬得像座小山,圍裙上沾著油星子。
他把菜刀往旁邊的鐵架上“當”地一磕,火星子跳起來,瞪著眼吼:“媽的,趕緊結賬滾蛋!敢在我店裡鬨事?活膩歪了?”
強子仨人看著那把亮閃閃的菜刀,氣焰頓時矮了半截。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在人家地盤上,真動起手來討不到好。
但走之前按慣例,狠話還是要撂的。
強子指著宋璟言狠狠道:“小子,你等著!有本事彆走!”說完拽著兩個同伴,罵罵咧咧地結了賬溜了。
宋璟言這才鬆了口氣,轉頭衝老板笑:“謝謝哥。”
老板把菜刀往旁邊案板上一放,抹了把汗,臉上的橫肉也軟了下來,這時看著倒像個實誠的中年大叔
“謝啥!你在我店裡吃飯,我還能讓你被小混混欺負了?”
他看宋璟言眼生,又補了句:“聽你口音不是本地的吧?咱們都是外地的,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小夥子,你也是好樣的,安心吃,出不了事。”說完擺了擺手,回後廚忙去了。
宋璟言幫著把地上的碎玻璃掃了掃,坐回座位時,才覺著手心有點汗。
他喊服務員要了瓶啤酒,打開瓶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冰涼的酒液滑過喉嚨,才壓下剛才那點躁動。
曲若檸坐回對麵,沒說話。
方才強子舉著酒瓶時,她確實怕得心跳都快停了,卻從沒閃過“宋璟言會撇下她”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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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信任來得沒頭沒腦,就像春天裡忽然冒出來的芽,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卻又壓不下去。
她垂著眼,看著桌上沒吃完的烤串,忽然抬眼看向宋璟言。
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陰影,語氣聽著像怪罪:“誰讓你管我的事,真多事。”
她不想讓他管,怕自己會當真。
他們隻是合作關係,是老板與員工,不能有彆的。
可話剛說完,她自己先慌了,又怕他真聽出來話裡的冷淡疏離。
宋璟言剛咽下一口肉,聞言愣了下,隨即笑了。
他哪能聽不出這是反話?
女孩子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怕得要命,偏要嘴硬;明明很感激,卻表現得很冷淡。
他往椅背上一靠,胳膊搭在椅背上,笑得有點混不吝:“曲總放心,我又沒讓你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