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青石板路儘頭,賣紮染的老店已經掛起了暖黃的燈籠,燈光透過木格窗灑在地上,拚出細碎的光斑。
不遠處的夜市攤位正支起棚子,攤主們忙著擺上烤餌塊、炸洋芋,滋滋的聲響混著香味飄過來。
他笑著捏了捏她的手:“本來就沒打算急著回,姥姥早上還說,古城的夜市有賣炒餌塊的,讓我帶你嘗嘗。”
陸琪眼睛一下子亮了,拉著他往夜市的方向走。
剛拐進夜市巷,熱鬨的氣息就裹了過來。
穿白族服飾的阿姨推著小推車,車上的銅鍋裡煮著甜米酒,“甜米酒——暖身子咯”的叫賣聲軟乎乎的。
攤位上擺著五顏六色的水果,青芒果蘸著辣椒鹽,酸角泡在蜜罐裡,連空氣裡都飄著酸甜的味。
還有賣手工藝品的小攤,木簪上雕著茶花,銀鐲子刻著洱海波紋,陸琪蹲在攤前,拿起一隻銀鐲子在手腕上比劃,燈籠的光落在她臉上,連睫毛都透著暖。
“要不要試試這個?”張凡指著旁邊的炒餌塊攤,攤主正用鐵鍋翻炒著餌塊,加了酸菜、肉末和豌豆尖,油花濺起的聲響格外誘人。
陸琪趕緊點頭,剛站定就聽見攤主笑著問:“小兩口第一次來?要多辣?我們本地的小米辣,夠勁!”
陸琪剛想說“微辣”,張凡就搶先開口:“少放辣,她怕辣但又想吃,麻煩您多放勺酸湯解辣。”
攤主了然地笑:“懂了!酸湯是自己醃的,配餌塊最香!”
等炒餌塊端上來時,瓷碗裡冒著熱氣,餌塊裹著醬汁,酸湯的清香混著肉末的鮮,陸琪剛嘗一口就眼睛發亮:“比早上的米線還好吃!這酸湯也太開胃了!”
張凡坐在旁邊,給她遞了張紙巾,自己也夾了一筷子。
還是小時候的味道,隻是以前是姥姥帶他來,現在身邊多了個搶著吃的人。
正吃著,旁邊攤位的白族老奶奶端來兩碗甜米酒:“姑娘吃辣了吧?喝點米酒暖暖,不要錢!”
陸琪趕緊道謝,喝了一口,甜滋滋的酒香在嘴裡散開,辣意一下子就消了。
逛到夜市儘頭時,突然聽見前麵傳來歡快的歌聲。
是古城中心的小廣場,已經圍了一圈人,中間燃著小小的篝火,穿白族服飾的姑娘小夥正領著大家打跳,手鼓和三弦的聲音混在一起,熱鬨又不吵鬨。
陸琪拉著張凡擠進去,剛站定就有個白族姑娘遞來一根彩綢帶:“來一起跳呀!跟著節奏走就行,簡單!”
張凡本來還有點拘謹,陸琪卻已經跟著節奏晃起了手,彩綢帶在她手裡飄著,紅燈籠的光落在她臉上,笑起來像朵亮堂堂的花。
他趕緊跟上,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腳步也慢慢合拍了。
周圍的人大多是遊客,有的踩錯了步,有的笑出了聲,卻沒人在意,隻跟著音樂晃著,篝火的暖光裹著每個人,連晚風都變得熱乎起來。
跳完一支舞,陸琪額角沁出了薄汗,張凡掏出手帕幫她擦了擦,剛要說話,就看見廣場旁的河麵上飄來幾盞荷花。
有遊客正蹲在河邊放燈,燈上寫著小小的心願,順著水流慢慢飄,燈光映在水裡,像撒了把碎星。
陸琪拉著他走過去,買了兩盞荷花燈,低頭在燈上寫字時,張凡湊過去看,她寫的是“願姥姥健康,願身邊人常伴”。
他沒說話,隻在自己的燈上也寫了一樣的話,兩人一起把燈放進水裡,看著它們慢慢飄向遠處,直到融進夜色裡。
陸琪額角的薄汗被晚風一吹,倒生出些倦意,腳步也慢了下來,挽著張凡胳膊的手輕輕晃了晃:“有點累啦,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兒吧?”
張凡低頭看她,她的眼睛還亮著,卻少了剛才的雀躍,便笑著點頭:“前麵好像有幾家小酒吧,咱們找個安靜的,聽聽歌歇會兒。”
兩人沿著古城的青石板路往深處走,剛才熱鬨的夜市聲漸漸遠了,隻剩簷角燈籠的光在地上鋪著細碎的暖影。
路過幾家酒吧,有的放著喧鬨的流行樂,有的門口站著攬客的店員,陸琪都輕輕搖了搖頭——直到看見巷尾那家掛著“青謠”木牌的小店。
店麵不大,木質門簾半掩著,裡麵漏出暖黃的燈光,隱約飄出吉他的輕響。
推開門時,風鈴“叮”地響了一聲,店裡沒坐滿,大多是三三兩兩的客人,都放輕了說話聲,目光落在吧台前的小舞台上。
舞台上擺著一把木吉他,一個穿素色棉麻衫的男生正低頭調弦,旁邊立著個手寫的小牌子:“今晚唱滇南老民謠”。
“就這家吧!”陸琪眼睛一亮,拉著張凡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座位。
座位旁的牆上掛著幾幅手繪的爾海風景,畫框是舊木做的,還留著自然的木紋。
桌上擺著個小小的粗陶花瓶,插著兩枝新鮮的野菊,是從城外田埂上采的吧,還帶著點泥土的氣息。
服務員走過來,遞上兩份手寫菜單,聲音輕得怕打擾到台上:“我們家有本地的梅子酒、桂花釀,也有不喝酒的酸角汁,都是現做的。”
陸琪湊到菜單前看,張凡就坐在旁邊,指著“桂花釀”說:“這個度數低,甜口的,適合你,我要杯酸角汁,解解剛才炒餌塊的膩。”
陸琪點點頭,又加了份炸乳扇小食——剛才沒吃夠,想再嘗嘗。
沒一會兒,飲品和小食就端了上來。
桂花釀裝在粗陶碗裡,飄著兩片乾桂花,喝一口,甜香裡帶著淡淡的酒香,暖乎乎地滑進胃裡。
酸角汁裝在玻璃罐裡,加了冰塊,酸得清爽。
炸乳扇撒了層細糖,咬起來脆生生的,比剛才烤的多了點焦香。
陸琪剛咬了一口炸乳扇,台上的吉他聲就響了起來。
男生指尖撥動琴弦,先彈了段輕快的前奏,然後開口唱了首《爾海月》,聲音不亮,卻帶著滇南口音的軟,像晚風拂過爾海的浪:“月照爾海波,船兒搖啊搖,阿妹在船頭,唱支采花調……”
陸琪瞬間就靜了下來,手裡的炸乳扇也忘了咬,托著腮盯著台上,眼睛裡映著舞台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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