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論語,張爺爺輕輕合上書本,手指在封麵上摩挲了兩下,清了清嗓子:
“論語講完了,咱們今天再學首簡單又有勁兒的詩,王之渙的《登鸛雀樓》。”
“來,大家跟著我讀一遍,‘白日依山儘,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孩子們立刻挺直小腰板,齊聲跟讀起來,稚嫩的聲音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在院子裡回蕩,滿是認真勁兒。
讀完兩遍,張爺爺剛要開口解釋詩裡的意思。
角落裡的亞瑟突然猶豫著舉起了小手,手指還輕輕摳著課本的邊緣,聲音怯生生的卻很清晰:
“張爺爺,‘黃河入海流’是說黃河的水都流到大海裡去嗎?那黃河水那麼多,海水會不會變得更淡呀?”
這個問題一出,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其他孩子也都好奇地轉過頭看向亞瑟,又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張爺爺,眼裡滿是期待的神色。
張爺爺愣了一下,隨即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亞瑟這個問題問得好!問到點子上了!咱們就從咱們村門口的小溪說起——你們看,村東頭的小溪水清清的,流進大海裡,海水是不是還是鹹的?”
“黃河水也是一樣,它從很遠的地方流過來,帶著泥沙和沿途的水,雖然量多,但大海就像個大盆子,本來就裝著鹹鹹的水,就像咱們家醃魚,罐子裡已經放了鹽,再加點清水,味道還是鹹的,不會因為水多就變淡。”
他頓了頓,抬起手指向院外遠處的海麵,“而且啊,黃河水流進大海,就像咱們村裡的漁船遠航歸來,不管走多遠,都朝著家的方向,帶著一股往前奔的勁兒,多有氣勢!”
亞瑟聽著,緊鎖的小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用力地點了點頭,小臉上滿是恍然大悟的光彩,還忍不住小聲“哦”了一聲。
依琳站在張凡身邊,雙手交握放在身前,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輕輕點頭。
她側過頭小聲對張凡說:
“張爺爺講得真好,總能用孩子們最熟悉的事物解釋清楚深奧的道理,一點都不枯燥。”
“我雖然是德國人,但跟著聽了幾次課,不僅能聽懂這些詩和論語,心裡還特彆平靜,就像傍晚坐在海邊聽著海浪聲慢慢拍打著沙灘一樣舒服。”
張凡笑著點頭,目光重新轉回教室——隻見張爺爺又用教鞭指著“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這句詩,笑著提問:
“誰知道這句話啥意思?咱們村海邊的了望塔大家都爬過吧?”
話音剛落,一個紮著羊角辮、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立刻高高舉起手,聲音清脆:“我知道!我知道!爬得越高,看得越遠!”
“上次我和媽媽爬了望塔,站在三樓能看到好遠的漁船呢!”
“沒錯!”張爺爺笑著豎起大拇指,“咱們的小丫頭真聰明!就像爬了望塔看漁船,站在一樓隻能看到村口的老槐樹,站到二樓能看到海邊的沙灘,站到三樓就能看到整個海麵和遠處的漁船。”
“讀書學習也是這樣,多學一點知識,就像多爬一層樓,能看到更廣闊、更不一樣的世界。”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小腦袋裡裝滿了新奇的想法,亞瑟還在小聲重複著詩句,手指在書頁上跟著節奏輕輕點著,格外專注。
陽光透過院外老榕樹濃密的樹葉縫隙灑在院子裡,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落在孩子們的小臉上、課本上,溫暖而柔和。
讀書聲、清脆的提問聲、張爺爺爽朗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充滿生活氣息的田園小曲,在寧靜的村莊裡回蕩,溫暖而祥和。
張凡靠在窗邊,看著眼前這幅充滿生機的畫麵,心裡滿是欣慰。
爺爺用最樸實、最接地氣的方式,把古老的知識種子播撒在孩子們純真的心裡。
而亞瑟從靦腆膽怯多動到主動提問的變化,更是讓他覺得這個周末充滿了意外的驚喜和滿滿的暖意。
兩人又站在窗外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看著張爺爺用布滿老繭的手打著節拍,帶著孩子們一句句背誦詩句,稚嫩的嗓音整齊而響亮,像山泉流淌般清澈。
直到背誦聲漸漸平穩,兩人才相視一笑,輕手輕腳地轉身往村長辦公室走去。
腳步放得極緩,連鞋底蹭到地麵的聲音都壓到最低。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影。
村長大伯坐在靠窗的辦公桌後,眉頭微蹙,低頭翻看一摞厚厚的文件,手裡的紅筆在紙上快速滑動,時不時停下來圈點批注,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
二哥張清則坐在另一側的電腦前,身體微微前傾,雙眼緊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裡填滿了數據。
他時不時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神情專注得連張凡和依琳推門進來都沒察覺。
依琳熟門熟路地走到靠牆的木椅旁坐下,從帆布背包裡掏出亞瑟的作業本和一支紅色水筆,將本子平攤在膝蓋上。
認真地批改起來,遇到寫得好的句子,還會在旁邊畫上一個小小的笑臉,或是寫下“這個比喻用得真棒”“字跡越來越工整啦”之類的鼓勵小評語。
張凡見兩人都忙著手頭的事,也不介意被“冷落”,反而覺得這種忙碌的氛圍格外踏實。
他走到牆角的茶桌旁,慢悠悠地燒起水來——茶桌是用一塊整塊的老榆木做的,表麵被摩挲得光滑發亮,上麵擺著一套簡單的玻璃茶具。
他打開旁邊的茶葉罐,一股清新的茶香立刻飄了出來,裡麵裝的是前幾天剛從村後山上采的明前綠茶,葉片嫩綠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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